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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2页）

略染胭脂原不俗，淡装浓抹总相宜。

李冬青想道：&ldo;三首诗，以这首的韵不好和，也就算这首和的好。&rdo;想到这里，又从&ldo;春深也应恨来迟&rdo;起，念了几遍。她把&ldo;古道停鞭惊邂逅，小楼听雨最相思&rdo;

十四个字，细细推敲了一番，又往下念：

花前流水绕孤村，野店人来倒酒樽。

佛亦多情留古刹，春原无碍到柴门。

三分憨态溶愁绪，一半娇羞褪粉痕。

栽向日边终太艳，讵应雨露有私恩？

江南犹忆旧因缘，明日清明又几年。

脂粉清匀如好女，云霞簇拥想灵仙。

晚风庭院花初落，夕照栏杆蝶可怜，

终让诗人能爱尔，曲江一宴到今传。

侧帽寻来倦客踪，牧童遥指几重重。

江南红雨三春老，楼上青旗一笑逢。

托运剧怜邻瘦竹，移栽好是对春松。

李冬青念到这里，又不觉脸上一阵发热。心想这几首诗，杨杏园他本是学张船山，引杏花切他的名字自比又带比人。以前几首，恍惚迷离，看不出究竟来，这首押松字韵，不是有些意思吗？船山的诗我不很记得，原诗里，好像没有这个松字。

不然，那也太巧了。想到这里，就把家里清朝几部诗集，都翻看了一看。找出张船山的梅花诗，果然他押二冬韵的一首，有&ldo;对客岂无能舞鹤，赏心应是凋后松&rdo;，这样两句，她一肚子的疑团，到这里又取消了。再望下看：

明妆刚在寒梨后，绝异桃花别样浓。

二月东风锦作团，小红相对学吹弹。

含娇欲滴睛犹润，带雨和烟画总难。

念到这里，忽然院子外头，有人问道：&ldo;密斯李在家吗？&rdo;李冬青连忙将信和诗卷着一团，放到桌子抽屉里去。李冬青一看原来是她的老同学梅双修女士。便含着笑引她到屋里来坐。梅双修笑道：&ldo;有许多天你都没有到我那里去，老是在家里看书吗？&rdo;李冬青道：。哪里看什么书，还不是混混又一天吗？昨天我还跑到三贝子花园去看桃花呢。&rdo;梅双修道：&ldo;你和谁去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rdo;李冬青道：

&ldo;昨天带我的小弟弟到西城去找一个朋友，因为她不在家里，就顺便到三贝子花园去走走。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打算去的。&rdo;梅双修道：&ldo;一个人游园，你不嫌冷淡吗？&rdo;

李冬青笑道：&ldo;冷淡什么？我还有个小弟弟陪着呢，人家……&rdo;说到这里，又笑了一笑，说道：&ldo;人家哪里都像你，总要赶热闹呢。&rdo;梅双修道：&ldo;我也不见得就赶热闹。&rdo;说着，梅双修看见衣橱上的镜子，照了一照脸，用手将鬓发理了一理，又把背对着镜子，踮着脚，回过头看看后影子，用手摸了一摸头。李冬青笑道：&ldo;一班朋友里，总要算你受修饰的了。&rdo;梅双修笑道：&ldo;那也不见得，出门总要换一件衣服呀。&rdo;李冬青牵着她旗袍的大襟，拿起来抖了一抖，笑道：&ldo;你瞧，女学生穿这样的衣服，未免太艳丽了吧？&rdo;梅双修道：&ldo;这是印花印度绸，很普通呀！&rdo;李冬青道：&ldo;多少钱一尺？&rdo;梅双修道：&ldo;两块钱上下一尺。&rdo;李冬青道：&ldo;那末做一件旗袍多少钱？&rdo;梅双修道：&ldo;面子派二十五块钱，里子派十块钱，花边派五块钱，工钱派四块钱，一共总是四十多块钱。&rdo;李冬青笑道：&ldo;大小姐，这还算普通吗？我有一个朋友当小学教员，每天教六点钟的书，累得喝茶的工夫都没有，一月还挣不得二十块钱。你这件袍子的钱，她不吃饭，两个月也挣不出来呢。&rdo;梅双修笑道：&ldo;天下事本来不能样样平等的，那怎样能作比例呢？你说我爱穿，你瞧！密斯余，那才真是爱穿呢？&rdo;李冬青道：&ldo;你说起这句话，我也不解。密斯余小的时候，也很朴实的，怎样这几年之间，华丽到这种样子？&rdo;梅双修道：&ldo;这个原故，我很知道。密斯余的家里，本来和我们家里差不多。后来他父亲娶了两位姨太太，都是那种地方的人，年纪又和她姊姊差不多，都是打扮得十分时髦的。起初是他们家里少奶奶学样穿起来，后来又再由少奶奶，把这种风气传染到了小姐，因至一家人都俏皮起来。&rdo;李冬青笑道：&ldo;你还说人俏皮，你呢？&rdo;梅双修道：&ldo;我也只是出来穿穿。她们在家里，也是这个样子呢？她家里很好玩的，钢琴，话匣子，小电影机，样样都有。没有事，到她家里玩玩去，好不好？&rdo;李冬青道：&ldo;我不去！我穿得这样褴褛的衣衫，到她家里去，不要把我当是梅小姐的老妈子吗？&rdo;梅双修笑道：&ldo;胡说，你这岂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以后我到你家里来，决计不穿绸衣服，免得来一回，受你一回奚落。&rdo;李冬青笑道：&ldo;你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这是一句真话。你哪里知道，富贵人家，主人倒罢了，他们底下的那班仆役，眼界十分高，你稍为衣服差一点，他就瞧不起你。我们何犯着去看底下人的眼色？所以许多朋友家里，我都不愿去。不知道的，说我性情如何做，我也不必去强辩。&rdo;梅双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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