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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休见救赤鷩黑蚩无望,虽感遗憾,却也无法。赤鷩黑蚩二人亲眼目睹一切,惊讶之余,颇为心寒。黑蚩一生杀人无数,却自忖干不出这种利用女子感情诓骗人家性命的勾当。赤鷩追随景休多年,景休反远渡、诛仲昊全族、叛出翎月,所有作为,他都没有质疑过;而面对眼前这一幕,他却有些动摇了。
“二位追随景休多年,忠心耿耿,景休感激不尽。”景休对赤鷩黑蚩行了一礼,道,“今日非是景休弃你二人独活,实是形势所迫,情非得已。如若你二人得以活命,他日重逢,再续兄弟情谊!”
黑蚩没有说话,想起三万年前受景休活命之恩,认认真真还了一礼。
赤鷩也曾受景休大恩,虽不认同他对宝青所为,多年的主仆情义却还是在的,还礼道,“国师,珍重。”遂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景休没有告诉二人自己将去向何方。他也不知道。山灵族不会放过他,天宫不会放过他,六界不会放过他。此番离去,余生注定逃亡。但这茫茫天地间,总会有容身之处吧。走一步,算一步。余生,别无他想,唯取九宸性命尔。先前还束手束脚,怕对付战神,引火烧身;如今既与六界为敌,便破釜沉舟,无所畏惧了。
正要离去,忽然想到:不好,黑蚩知道我对付九宸的计划[1]!可禁域已闭,结界重开,杀他不得,可怎生是好?!
“黑蚩兄弟,”他走到黑蚩面前,说,“这几万年来,我待你如何?”
“国师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没齿难忘。”黑蚩答得很是真诚,“国师,你放心,你的事,黑蚩烂在肚子里,绝不吐露半个字。我黑蚩不是好人,但说过的话还是作数的。”
“好!好兄弟!”景休多疑,并不完全放心,却也只能选择相信。“二位,珍重!后会有期!”
说罢,瞥了一眼宝青尸身,叹息一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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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翎月宫里。
翎月说完事情原委,再度陷入悲伤。灵汐说晚上留下来陪她,翎月也确是需要女儿陪伴,便没有拒绝。灵汐看了九宸一眼,颇有些歉意。九宸自然理解,笑了笑,示意她放心留下,不用顾虑他。
女儿和这准女婿之间的眉目情意,翎月都看在眼里,心中欣慰,却想起一件棘手的事情,说道,“灵汐,九宸。方才说到大臣们因重视血统而反对我册立宝青[2]。说起山灵族对这血统的重视,究其渊源,便是那双凤佳偶了。上古主君与夫人都是凤凰一族;他二人离世后,小皇子孤苦无依地长大,后来也爱上了凤凰族的一位姑娘,结成连理。小皇子,哦,当年已是国主了,念及双亲情意,又感于自身良配,立下个不成文的规矩:山灵国主凤凰身,必与凤凰族通婚。”
灵汐和九宸当日从昶亭那里听到过这个规矩,对视了一眼。
只听翎月续道,“后来凤凰一族凋零,族内通婚变得愈发不实际。这个规矩便逐渐成为,山灵国主必与山灵族人通婚[3]。哎……两对双凤情投意合、双宿双飞,这规矩的初衷本是美意,愿凤凰一族世世代代琴瑟和鸣。可情之一物,又怎能一味强求?”
翎月的一声长叹,充满了悲苦和心酸。她是想起了自己和陌欢。丹鸟一族乃是天族,不属山灵。她和陌欢的事情,遭到了群臣的反对,连自己的父亲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不允准这婚事便罢,竟还……竟还要了陌欢的性命!五万多年了,翎月想起当日,心中某处依然痛得如撕裂一般。其实,翎月不知,陌欢的性命,并非丧在山灵这规矩之下;政治和权力的漩涡,卷进去多少条性命,陌欢的,不过其中一条罢了[4]。
灵汐见母亲哽咽,握住她手。翎月想到灵汐这一生的遭遇或直接或间接地也与这规矩有关,心中疼惜,更是坚定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孩子,如今竟有人拿这规矩做文章,要阻碍你和九宸的婚事。不过母亲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九宸听翎月说到血统之事,结合当日昶亭所言,早已猜到了这些。但天君已然赐婚,昭告四海。再者,于他,只要不是有碍他守护天下苍生的职责,这世间,没有什么拦得住他和灵汐在一起的。所以,就算猜到,他也坦然地很。
灵汐倒是微微有些惊讶,道,“母亲,可是,只要我不做国主,这规矩又怎约束得了我?”
“傻孩子。”翎月一直伤怀宝青之死,此时脸上方才现出一抹微笑,“你是我的女儿,莫说母亲终有去的那一日,得有你来接任国主,就说如今,我也不爱做这国主得紧。你都不知,这段日子,你的为人处事,已颇得人心。”
“我?我没想过做国主,我也做不好……”若要她选,她还是愿意做扶云殿的小仙娥多一些;嗯,做从极渊的也行。想到这里,她偷瞄了九宸一眼,见九宸正抿着唇冲她笑,怎么看那里面都有些许看笑话的成分。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我看呀,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气魄。”翎月笑着说,目光落在九宸身上,“况且,你还有人‘辅佐’。战神,你不反对吧?”翎月忽称九宸作“战神”,言下之意,你有这九天战神相助,还怕做不好山灵国主?
九宸见翎月暂时忘了悲伤,竟看起玩笑来,也愿意配合,笑道,“自当全力以赴,尽心辅佐。”
灵汐也跟着笑。若不是宝青的死还笼罩着一层阴云,大家这融融笑语或许能更开怀些。
“那,那怎么办呀?”灵汐忽然有些担心和九宸的婚事了,“这规矩……”
“哼,这规矩,我早就想废掉!”翎月恨恨地说,“灵汐,娘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担心的。天君的赐婚诏书,已颁布四海,山灵的那些顽固老臣翻不出几朵浪来。娘只是想让你多个心理准备,族内的事情处理起来或许有些周折。这会儿青儿又……哎……灵汐,可能得委屈你和九宸,将婚期推后些了。”
灵汐想起前几日,九宸交代司命三个月之内必须把亲事办了,司命为难得很;这下好了,司命倒是该高兴了,九宸却定然郁闷得很。她抬眼正遇上九宸的目光,目光里有些许无奈,却是平和的。这几日在从极渊的厮守,在她心里,他早已是夫君,他亦早视她为妻;婚期推后些,已无甚要紧。
“嗯,母亲,没关系的。办宝青的丧事要紧。”灵汐说,“至于那规矩,他们若想我将来做这国主,便须废了这规矩;要不,我就不做这国主。母亲你必寿数绵长,这国主,你且慢慢做着。”说着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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