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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蝶惶然道:&ldo;你混说什么,是它许我如花美貌……&rdo;
&ldo;如花美貌?&rdo;端木翠冷笑连连,&ldo;这世上多少女子,为着仙姿玉貌,整日对着梳妆台傅粉施朱,离了半刻都觉惴惴不安,却从未有人想到,你对着它日日厮磨之时,它已于无声无息处吸取你的容颜韶华,拿走你的绮年玉貌,在你额上缀下纹络面上敷满暗沉,返你一堆铅粉朱丹胭脂眉黛,你却还当作宝贝一般珍视,真真好笑。&rdo;
梦蝶嘶声道:&ldo;你胡说,我本就生就平凡样貌,容颜老去是年岁使然,与梳妆台何干?&rdo;
端木翠忽的凑近梦蝶耳畔,冷冷道:&ldo;是么,你发觉你自己愈来愈丑愈来愈老,哪一次不是在梳妆台前发现的?你茫然无措甚至绝望自苦,却不知彼时彼刻,它正在镜中看着你笑……&rdo;
一席话说的梦蝶心底生凉,忽的想到:是了,我发觉自己不复往日娇颜,有哪一次不是在梳妆台前发觉的?
端木翠又道:&ldo;你以为是它赋予你如花美貌,哼,在我看来,它只不过是给了你一张铅朱假面而已,你觉得眼睛不够清亮,它便给你换了一对目珠,你觉得自己的脸不够俏丽,它也能给你再换一张面皮,说到底,它给你的都是假的,可是它要的都是真的,它要你真的血气娇妍,而你为了充盈血气,又去攫取阳世间男子的精魂,可笑你自己,还觉得这桩交易多么公平合算。&rdo;
梦蝶愈听愈是心如死灰,端木翠气她害展昭身陷迷梦,兀自不依不饶,道:&ldo;最可笑就是你这样的女子,自恃貌美为所欲为,忽一日遇到男子不受迷惑,你只会疑心自己不够美,单往容貌上寻出路,吓,依你这么想,那些样貌平常之人岂非不要活了,我还是头一遭见到你这种……&rdo;
展昭见梦蝶如遭雷噬的委顿模样,不觉起了怜悯之心,伸手拉了拉端木翠,示意她别再说了,端木翠瞪了展昭一眼,虽是不情愿,还是住了口。
梦蝶沉默良久,忽开口道:&ldo;我本是寻常人家女子,许了夫家之后只盼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谁知道自从夫君纳得美妾……&rdo;
展昭喟然,已然猜到后续情状。
&ldo;初时还只是冷落于我,尔后听信妾侍谗言,竟要休了我……我犯了甚么七出之条,要受此侮辱……&rdo;
&ldo;那日对镜理容顾影自怜,梳妆台竟开口说话,言说可以予我绝世姿容,让世间男子都匍匐于我脚下……&rdo;
说到后来,声如蚊蚋,不复可闻。
端木翠叹了一口气,向展昭道:&ldo;她这般执拗,也不是没有好处……若不是她受不了你不对她动心,她也不会拉你来此处重整容妆,若不是她最后绝望怨愤,那梳妆台也不会有所感应迸出裂纹让我有机可趁……&rdo;
展昭疑道:&ldo;是了,那梳妆台怎么会对梦蝶有所感应呢?&rdo;
端木翠道:&ldo;它吸取了梦蝶血气,梦蝶若有大悲大恸,它难免受到波及……不过我相信它应是吸取了太多女子的血气,虽然有所感应迸出了裂fèng,但是愈合极快,我动手若是慢上一慢,就收伏它不得了。&rdo;
展昭奇道:&ldo;既是精怪,缘何难于收伏?&rdo;
端木翠叹道:&ldo;它是不同的,它身上半分妖气都无……也许,也许这些女子都是出自自愿至死无悔,怨愤渴切之气太强,反遮了它的妖气吧……&rdo;
两人正唏嘘时,梦蝶忽得抬头看端木翠道:&ldo;端木姑娘,我还可以活多久?&rdo;
端木翠倒不瞒她,坦言道:&ldo;也就在一时三刻之间,你的血气被吸去太多,梳妆台既毁……&rdo;
梦蝶点点头,又看展昭道:&ldo;展昭,我想问你,在那迷梦之中,你是如何识破我的?&rdo;
展昭一愣,抬头看端木翠,大有踌躇之色。
端木翠知道是不欲自己在场,心头有气,因想着,迷梦之中,梦蝶要展昭对她说出&ldo;喜欢&rdo;二字,也不知道使出甚么勾引的手段,吓,自然是不方便对我讲的。嘴上却道:&ldo;有什么稀罕的,说于我听我也不要听。&rdo;
想着外头应该平复下来,恨恨瞪了展昭一眼,掀开袍裙出去,终是心有不甘,临走时狠狠踩了展昭一脚。
展昭不提防端木翠竟来了这么一手,脚上吃痛,当真哭笑不得。
梦蝶看在眼中,面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来,轻声道:&ldo;这样看来,你二人却是极好的,只是那迷梦之中,你始终也不曾说出喜欢二字。&rdo;
展昭不答,良久才道:&ldo;你适才问我是如何识破你的……你在迷梦之中曾说会一辈子陪住我,你却不知道,端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走,她是没有一辈子这么久的时间的。&rdo;
梦蝶笑道:&ldo;你当真是傻,难道你不知道迷梦当中,一切向往都会成真?你在迷梦之中仗剑江湖行走天下是何等畅快,只消你愿意,你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而端木翠,也永远不会离开。&rdo;
展昭沉默许久,方才淡淡笑道:&ldo;抛下包大人、道义、职责的展昭,并不是我所认识的展昭,而情愿追随这样一个展昭的端木翠,亦不是我认识的端木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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