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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隔世。我们是不是闯入另一个时空?可见话梅糖你是个危险人物。”“敢不敢住这儿?”葛培森摩拳擦掌,“弄不好午夜梦回看见一屋子非人类。”“你可以看到同类了。前面二十公里,有县城……”“这块地方县城的宾馆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还不如这儿有意思。你等着,我下去敲门问问。”梅菲斯见葛培森不由分说就跳下去,只得无奈地摇头,这家伙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她看看这空旷的街道,再看看这黑沉沉的旧楼,又看看兴奋地蹦跶过去的葛培森,心里打鼓,只好考虑着回头要带些什么住店去。葛培森敲门,打开的却是旁边的一扇木窗。木窗被一根木棍支起,里面探出黄晕的灯光和一张平实不过的乡下中年男人脸,哪儿来的妖精一样的老板娘,倒是有个粗壮的年轻女孩跟着探出脑袋。葛培森当即要求包一间房子,回头去请梅菲斯下车。梅菲斯却是看着店家一块一块地卸下门板迎客,而不是摇开门迎客,心里充满好奇,不等葛培森过来就下了车。相比车里干燥适意的空调,车外犹如江南仲春天气,湿气浓重,空气倒是清甜,风吹过来,夹着丝丝缕缕的酸臭,不过转瞬而逝。梅菲斯不敢大意,让葛培森也取了登山杖、手电和睡袋等除了帐篷之外的户外用品,以备不时之需。踩在吱嘎吱嘎的楼梯上,头顶是估计不到二十五支光的电灯泡,梅菲斯饶是一向镇定,也下意识地靠近葛培森,一路小心打量周围。她毕竟只是与一群旅友才会去野外,而一个人背包时候宁可花点儿钱找安全可靠的地方住宿。相比之下,那个领他们上楼的粗壮年轻女子身轻如燕,轻快地帮他们打开纸皮一样薄的门,再扯一把灯绳拉亮电灯。二十五支光的电灯也是灯,月光就这么退避三舍。葛培森将两人的包放到八仙桌上,兴致盎然地挽着梅菲斯打量屋子,连呼“好玩,好玩”。屋里有两张床,没想到陋室有明娟,两张床居然是略有雕花的古旧架子床,倒是与外面沿路的美人靠遥相呼应。两张床一张南北向靠墙,一张东西向靠门。头顶是千疮百孔的楼板,脚底也是千疮百孔且弹性十足的地板,须得小心留意着走路。静下心来,听得见隔壁传来打鼾的声音,听粗壮女孩说,隔壁住的是一对夫妻,果然,两条鼾声一雄壮一幼细。葛培森听着想笑,从包里取出照相机和三脚架,“米线,这床别致,你坐上去,我给你来一张。”“很晚了,快点儿收拾洗漱。”不过梅菲斯还是坐到颜色可疑的床单上,笑嘻嘻地做出娇怯怯扶栏状,一边庆幸英明地带着睡袋上来。葛培森一张拍完,放到自拍,他冲到梅菲斯身边作玉树临风状。等闪光灯过后,他今天终于可以放开怀抱拥抱他的米线。可是梅菲斯却挡住他,左右一指破破烂烂的木板墙,轻声道:“隔墙有眼。”葛培森此时开始后悔选择这家旅店,本来今晚……现在他只能简单洗漱后硬赖到梅菲斯那张靠墙的床上,关上灯,月色如洗,照得室内依然明亮,一举一动纤毫毕现。他听着隔壁一会儿明一会儿灭的鼾声,不敢胡作非为。好在梅菲斯懂事,先收起自己的心猿意马,轻轻闲话聊天将葛培森的一颗心引开。一会儿葛培森开了一天车累得睡着,反而梅菲斯被身边陌生的呼吸声打搅着,胡思乱想。月色下,她才方便仔仔细细看近在眼前的这张脸,按说是差不多年纪,可他愣是朝气蓬勃,欢快得像还读书的大男孩。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摸他的脸,收回手放回睡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微笑。床不大,两个人睡有点儿挤,梅菲斯靠着葛培森,心里有点儿踏实,不再害怕简陋陌生的环境。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猜测,葛培森调情手段如此高超,以前不知道有几个女友,又不知是怎么对待其他女友,如都都的。她们,都更美丽,更年轻,更性感。梅菲斯的一颗心一会儿欢喜一会儿不安,面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又让她动心的葛培森,她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回到白纸一张的年代。她希望自己能百分之百地投入,百分之百地享受,别无杂念。不用像现在,她有那么多的患得患失,那么多的前世过往,她其实也羡慕葛培森的活跃,和葛培森的率性,可是她放不开手脚,她的心底有那么多的沉重。她回想今天一路的别扭,其实她也是不想的,可是她管不住自己,她喜欢葛培森,因此恨不得事事求好。而且,她疯不起来,她早忘记该如何开口尖叫。她喜欢葛培森。她又睁开眼睛看过去,心里温柔地想着,她希望并愿意为他改变。可是,她笨拙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取悦他。她想,明天她得努力。夜深人静,除了远远近近长长短短的鼾声,外面还有秋虫长鸣。地板透上来的灯光也熄了,整幢木楼的人都似乎入睡。梅菲斯也终于渐渐静下心来,倚着葛培森睡去。只是当年因养育仔仔而练就的警觉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她即使睡着也伸长着触角。不知睡到什么时候,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警醒梅菲斯,她猛然睁眼,小心寻找声源,很快就发现声音来自头顶,好像有什么小动物在屋顶薄薄的楼板上奔跑,而且还不止一只的样子。老鼠?猫?还是其他更可怕的东西?梅菲斯本想等会儿,上面声音总有停歇的时候,别叫醒累了一天的葛培森。可没想到上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如果是老鼠,那也是老鼠倾巢而出。果然,间中还夹杂着“吱吱”声。梅菲斯看着千疮百孔的楼板,总担心头顶忽然掉下一串老鼠,终于害怕不过,伸手推搡葛培森。“听见没有,上面是什么?”葛培森迷迷糊糊的,可还是被头顶的千军万马惊住,“老鼠?老鼠搬家,还是老鼠嫁女?”“可是……老鼠那么小,跑步声有这么重?”“是啊,不像老鼠。我们都在说话了,它们还闹,忒胆大包天。”葛培森坐起,操起放在床边的登山杖,“米线,想看看是什么吗?”“不要,你敲敲楼板,把它们吓走就好。谁知道是什么呢,天。”但是没等葛培森钻出睡袋,头顶只听“哗啦”一声,一团东西重重砸在离床不到一米的地方,声音重得夜空中似乎都有回响。月色之下,两人都看得分明,只见一条一尺多长的黑影猛然站起,但又立刻四脚落地飞窜而走,直钻进一只雕花大衣橱底下,都不知是什么,余下一室巨臭。而地上另有一长条似乎在痛苦地蠕动,竟然是一条粗壮的蛇。梅菲斯吓得终于关不住嘴,尖叫出来,又立刻意识到不对,忙捂住嘴巴,越是害怕,越是死死瞪着地上的蛇。葛培森热爱户外,可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心里也是紧张,但是他更关注梅菲斯的尖叫,他逗了她一整天,直到现在才终于有意外事件把她的尖叫吓出来,他反而心疼了。他将手中登山杖暂时搁下,连人带睡袋地抱住梅菲斯,“别怕,你看蛇尾巴很细长,照常识应该是无毒蛇。而且,蛇好像摔伤了,不会伤到我们。这么臭是不是刚才跑掉的东西放的烟幕弹?国内难道也有臭鼬?别怕,跑掉的肯定不会再回来,别怕。”梅菲斯努力地镇定,“不用害怕,小动物一般只因为预感到危机才会攻击人。你看刚才那个放烟幕弹的不是跑了吗。”葛培森的眼睛从痛苦蠕动的蛇身上移开,怪异地看着明明脸上满是惊吓却故作镇定的梅菲斯,心里忍不住地火上浇油,“刚才跑掉的那只小动物,你有没看出异样?蛇掉下来都骨折,它好像没事人一样,还会直立。我记得以前奶奶迷信,说起过每一幢老屋地板下都住着一只狐仙一样的东西,很有灵性,寻常不可得罪,是镇宅之宝。往往有什么天灾人祸它才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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