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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也好,否则真不知如何开口同他讲。
那老者微微一笑,顺着楼梯拾级而上,经过展昭身边时,展昭忽道:&ldo;老人家。&rdo;
那老者停下脚步,转身看展昭。
&ldo;适才老人家说端木翠干犯律条,此番离去,她是否会受到责罚?你们是否会……为难于她?&rdo;
老者哈哈一笑道:&ldo;你害怕我们会折磨她么?小惩大戒而已,放心吧,不会让她受皮肉之苦。&rdo;
展昭犹有疑色:&ldo;那么适才,她为什么会口中溢血?&rdo;
那老者脸上透出古怪之色来,盯着展昭看了许久,道:&ldo;展昭,你当真不明白么?那不是她的血,是你的血。&rdo;
&ldo;先前你助端木上仙收伏蚊蚋精怪之时,为将上仙留在世间,你曾让上仙吸取你的血,现下时辰已到,端木上仙重返瀛洲,尘世牵绊,一概算个清楚,那血,便是她还给你的。&rdo;
展昭面上竟现出宽慰之色来,低声道:&ldo;既是不为难她……那很好。&rdo;
老者只觉莫名,哼了一声,大步进得屋去,包拯等紧随其后,经过展昭身边时,公孙策停了一停,道:&ldo;展护卫,一同进去,送端木姑娘最后一程吧。&rdo;
展昭没有动,抬头看向端木翠的房间,目中露出惘然之色来。
公孙策叹口气,撩起下袍自往上去,就听得展昭轻声道:&ldo;瀛洲,那便是端木翠的家乡吧。&rdo;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ldo;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rdo;。
《十洲记》中说,瀛洲在东海中,地方四千里,去西岸七十万里。上生神芝仙糙。又有玉石,出泉如酒,洲上多仙家,风俗似吴人,山川如中国也。
进得房来,老者径自行至床边,摇头叹道:&ldo;端木上仙,魂兮返故乡,元神已在瀛洲,肉身何故湮留,要见之人已见,要还之血已还,弃此尘世苦,还归神仙洲。&rdo;语毕,拂尘轻摆,端木翠的身体莹莹泛出柔光来,紧接着便转为通透,真如明泉净光,张龙唯恐自己看错了,低头揉眼时,忽听一声清泠脆响,似是琉璃碎裂,急抬眼看时,床上衾枕被褥尚在,却哪还有端木翠的影子?
忽地想到:自此后便再见不到端木翠,一时间胸中苦涩非常,真不知是何滋味。
那老者也不向包拯等人作别,哈哈一笑,大步离去,行至门外时,不觉一愣,见展昭仍立于方才所立之地,竟是不曾挪动分毫。
展昭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那老者,那老者本欲自顾自离去,待触及展昭的目光时,竟是有几分不忍,不由停下步子。
就听展昭低声道:&ldo;老人家,端木翠还会回来么?&rdo;
老者似是并不明了展昭的问题,皱眉道:&ldo;甚么叫她会不会回来?她就算回来,与你也无干系了。&rdo;
展昭听他说&ldo;就算回来&rdo;,似乎事情还有转圜之机,忍不住道:&ldo;那么,便是会回来了?&rdo;
那老者这才恍然展昭所问,面上露出讥诮之色来,道:&ldo;难道你没听过&lso;天上方一日,人间已数载&rso;么,就算端木上仙来日得归,这尘世间怕是早已改朝换代沧海桑田,届时她连你的坟冢都无处去寻,她回来或是不回来,与你有什么相干?&rdo;
展昭的身子晃了一晃,再不言语。
那老者便大踏步而去,待得身入夜幕之时,忽地大声唱起歌来,歌声长长扬扬,便在这无边夜色之中涤荡开去。
只听他唱道:&ldo;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看沧田生白波……&rdo;
展昭并不知这是唐末八仙之一的蓝采和飞升之际所吟的《踏歌》,只是听到&ldo;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rdo;之句时,心中蓦地生出空落落无边无际的茫然来,忽的想到那老者的话:&ldo;就算端木上仙来日得归,这尘世间怕是早已改朝换代沧海桑田,届时她连你的坟冢都无处去寻,她回来或是不会来,与你有什么相干?&rdo;
不知过了多久,堂中桌上的蜡烛燃到尽头,突的爆了个烛花,灭了。
黑暗中,展昭忽然觉得,文水的冬夜,比这一生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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