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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这时林之江的手已经在发抖了,右手食指,在板机护圈外面,木强不屈;一颗心七上八下,把握不住,不过九分昏沉之中,还保持着一分清明,猛然转身,把枪抛了给卫士,一面疾走,一面下令:&rdo;开枪!快!&rdo;

走不到步,身后枪声响起;他站住脚,很吃力地转过身去,只见郑蘋如倒在血泊中抽搐。

&ldo;给我!&rdo;林之江从卫士手中要过枪来,走到郑蘋如面前,咬着牙瞄准她的左胸,补了一枪。看她腿一伸不动了,林之江才抹抹额上的汗,喘了口大气。

9 自误平生

周佛海误会杜月笙;金雄白义救万墨林。

汪精卫与日本特使阿部信行大将的交涉,终于达成&rdo;协议&rdo;。日本正式承认汪政府,并互派大使,正式签订《调整中日关系条约》,共计9条,内容是友好、防共、驻兵及撤兵、经济开发,取消领事裁判权及内地杂居等等。同时,汪政府要发表一篇《日满华共同宣言》。

签字日期定在11月29日。汪精卫知道,只要这天在&ldo;协定书&rdo;写下&rdo;汪兆铭&rdo;3字,他的一生,就不必等到盖棺,便已论定。可是他无法逃避。袁世凯曾经说过,他是让他的儿子及亲密僚属,把他硬架到火炉上去的,而汪精卫连这句托词都没有,火坑是他自己愿意跳的,现在到了他兑现这句话的时候了。

在他人看,他真是所哀有甚于死者!在礼堂前面的台阶上,两行眼泪,滚滚而出;双手抓住头发使劲地拔、使劲地拉;咬着牙,鼻翅不断翕动,&rdo;哼、哼&rdo;之声,变成&rdo;恨、恨&rdo;之声。在场的&rdo;文武百官&rdo;,都为他的神态吓得噤不能声。

但有很多人在心里想,当年曹彬下江南,李后主&rdo;最是仓皇辞庙日,不堪挥泪别宫娥&rdo;,大概就是这般光景。

突然之间,乐声大作,那不是&rdo;教坊犹奏别离歌&rdo;,而是欢迎阿部特使的军乐。这时,站在汪精卫身旁的周隆庠,轻轻说一句:&rdo;先生,阿部特使来了!&rdo;  &rdo;喔、喔!&rdo;汪精卫抬起一双失神的眼,茫然四顾。

头上还是一头乱发;而干外交官都有一把随身携带的梳子;周隆庠在汪精卫抹眼泪时,已将他的头发梳整齐了。

除了眼睛有些肿以外,汪精卫依然容光焕发,微笑着踏步上前,与外表温文尔雅的阿部大将握了手,相偕步入礼堂。

签约时,当然是有用自吞;亦可说是自作自受。倘说有所收获,能够弥补大错于万一,只有收回钞启发行权一事;由犬养健到继犬养而为汪政府最高经济顾问的青木一男,前后经过一年的交涉,日本终于让步,承诺在新通货发行后,将梁记&rdo;维新政府&rdo;的&rdo;华兴银行&rdo;钞票,及不编号码,不准在日本国内使用,连大藏省都不知道发行数量的军用品收回。

这是成立作为汪政府的&rdo;国家银行&rdo;之&rdo;中央储备银行&rdo;的主要条件。条件既备,&rdo;储备银行&rdo;可以开张了;正式成立的日期,定在三十年1月4日。

中国的银行,不管总行设在何处,业务的重心,十之八九在上海分行;&rdo;储备银行&rdo;的上海分行,预定与总行同日成立。周佛海将金雄白找了去,委托他刊登广告。  &rdo;申新两报有什么事来找我,只要我办得到,无不帮忙;其中大部分是你经的手,你当然都知道。这次储备银行开幕,发行自己的通货,杜绝了日本军部无限制的榨取,无论如何是替沦陷区的老百姓,做了件好事。光凭这一点,申新两报,应该破例替我登个广告。而储备银行并不排斥法币;与中储券同样通用,申新两报亦没有拒绝这个广告的必要。至于版面、地位的大小,我都不计,只要登出来就行。&rdo;

金雄白也觉得照情理来说,申新两报破这么一次例,并不为过。因而打电话找到申新两报的负责人,转达了周佛海的要求。所得到的答复是,需要商量以后,方有回信。

第二天回信来了,说是代表国民政府在上海作地下活动的吴开先,已经严词拒绝。申新两报,未便违命,请求谅解。金雄白当然要极力疏通;但电话再打到申新两报,已经找不到负责接听的人了。  &rdo;哼!&rdo;周佛海接到报告,脸色铁青,&rdo;你替两报来说情的时候,总说&rso;行得春风有夏雨&rso;,现在放点交情给人家;人家将来对我们也会讲交情。现在你说,交情在哪里?雄白,我说在这里,以后申新两报的人,如果让丁默更、李士群抓走了,你不要来找我。&rdo;说完,管自己进了卧室,将金雄白丢在小客厅里,不理不睬。

金雄白心里很难过;他跟周佛海相交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不过,他对申新两报的负责人是谅解的;知道他们不是不讲交情,是出于无奈。

过了几天,周佛海拿一份情报给金雄白看,说是申新两报拒登储备银行的广告,并非吴开先有严令,而是金华亭以中宣部特派员的身分,力表反对。他说:如果有人主张接受这个广告,要呈报最高当局,予以严厉制裁。

金雄白看完这份情报不作声;心里在想,金华亭这一回要受到严厉报复了。但他不便再为金华亭讨情;因为上次已对周佛海表明过,最后一次,下不为例。而况这一次的情节,又非昔比;这个情一时讨不下来,徒然伤了他跟周佛海的感情,不如不说。

他心里在想,要杀金华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总要布置布置,还得等待机会,不是说动手就可以动手的。好在残腊将尽,自己要回上海过年;到时候找人间接通个消息给金华亭,要他自己当心就是。

到得动身那天的中午,金雄白到西流湾周佛海家去辞行;不过周佛海一听说他要回上海,大为紧张,急急说道:&rdo;你回上海,千万要小心。&rdo;  &rdo;怎么?&rdo;金雄白以为有人要对《平报》下手,&rdo;有什么消息?&rdo;  &rdo;今天一清早4点多钟,把金华亭打死了!&rdo;

金雄白大惊,&rdo;在哪里出的事?&rdo;他问。  &rdo;爱多亚路大华舞厅门口。&rdo;周佛海叹口气,&rdo;他究竟也是老朋友,所以我又觉得很难过。现在的暗杀政策是one by one,你的目标最显著,他们要挑,一定挑上你。你现在坐的什么车子?&rdo;  &rdo;1939的别克。&rdo;  &rdo;是不是保险汽车?&rdo;  &rdo;不是。&rdo;  &rdo;赶快去买一辆保险汽车。&rdo;周佛海又加了一句:&rdo;一到上海就买。&rdo;

金雄白没有把汽车的事摆在心上;只在想金华亭,&rdo;太糊涂了!&rdo;他说:&rdo;这个时候还去跳舞。&rdo;  &rdo;那是,&rdo;周佛海用极低的声音说:&rdo;我们派人引他去的。&rdo;  &rdo;谁?&rdo;  &rdo;我不知道。&rdo;

行动上的细节,他是不会知道的,这要问李士群。4点钟从下关车站上车,到上海已近午夜,金雄白驱车直驶平报社,采访组的记者已经下班,找记载金华亭被刺的新闻稿来看,语焉不详。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在一份小报上看到一篇记金华亭出事经过的文章。作者叫卢溢芳,笔名大方,年少多才;早年是大世界共和厅打诗谜条子的健将,所以外号&rdo;条子小卢&rdo;。金雄白眼他也是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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