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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昏迷了两日两夜,容与脸色才恢复一些,渐渐有了点生气。他在一片安逸的柔软中醒转,目光凝聚,正对上床前守望他的方玉,她双手握着他的手,脸上带着欣慰的浅浅笑容,眼中却怔怔地流下泪来。
艰难举起手臂欲擦去她的泪,牵动伤口便是一阵生疼,一口气提不上来,容与微微蹙眉,轻声歉然道,&ldo;别哭,我都好了。&rdo;
方玉明白,那皱起的眉头是在遗憾没有气力为自己拭泪,都这幅模样了,他还只想着旁人,她又气苦又好笑,问道,&ldo;还疼么?&rdo;
&ldo;不疼了,放心。&rdo;容与摇头,到底不敢再随意乱动,可不过说上两句话,便又开始微微气喘。
&ldo;差一点就伤了心和肺,你知道有多险?&rdo;好容易盼到他醒过来,方玉压抑了许久的焦灼终于喷涌而出,忙不迭地诘问道。
容与昏迷了两天,声音暗哑,气息不稳,只好慢慢回道,&ldo;不会的,我会,好起来的。&rdo;
听他如是宽慰自己,眼角绷不住又淌下一串泪来。他昏迷的这些天,她也无数次回想过当日情形,电光火石间她冲过去的一瞬,曾清楚的听见容与压低了声,极轻极快的说了句,&ldo;快走。&rdo;
这句话分明不是对她说的,事后细细思量,却是越想越觉得惊怕。
忍了这些天,她到底忍不住,哭着埋怨出来,&ldo;你怎么能,胆子如此之大?&rdo;
容与怔忡了下,她真是冰雪聪明,竟猜出了这场他自导自演的戏,不禁一笑,又满怀歉意的道,&ldo;真对不住,要让你担惊受怕,不过我知道,你会救我的……&rdo;
可惜说完这几句话,精神头已被耗尽,他疲惫地合上眼,再度沉沉睡去了,只留方玉一个人,心头端的是百味陈杂。想想他也算豁得出去,当着她的面遇刺,分明是连命都放心交给她,还真是信得及她。
又过了几日,容与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还是不能大动,甚至轻微的挪动身子都会疼得额上冒汗,不过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方玉每天为他换药擦身,自然能看到他曾经讳莫如深的身体。起初容与看着她做这些,不免猜测着她心中感受,不觉浑身发颤,几欲躲闪着逃避,随着时间推移,他仿佛也释然了,却在换药的过程里始终沉默不语。
方玉看在眼里,长叹一口气,&ldo;你还在介意这些?我以为,你最是个放得下的人。&rdo;
容与嘴唇翕张,半日艰难地说了一个&ldo;我&rdo;字,便别过头去,猝然无言。
&ldo;人总不能埋怨命运不公,其实投身成什么人,还不是一样各有各的艰难?何况我早都瞧见了,你是避无可避,要实在觉着难过,你就把我想成一个服侍的下人,本来我也该好生伺候你的。&rdo;
容与含混点头,终究有些气怯,&ldo;我知道,慢慢……慢慢来罢。&rdo;
方玉尝试着问,&ldo;我再去给你打水,替你好好擦擦身子?&rdo;
她善解人意,知道他一向都是爱干净的人,这会儿也一定很想把自己收拾利索些。
容与眉尖狠狠一蹙,沉默良久,终是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小心解开他的衣服,一寸寸轻柔地擦着,那道伤口那么清晰,又那么近距离的映入她的眼,本想屏住呼吸的,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强,不知不觉,眼泪一颗颗滑落,坠在他胸膛上,滴进那不平滑的肌肤里。
胸口被狠狠灼痛,容与努力抬起手,抓着她的手臂,一字一顿道,&ldo;都过去了,我会好起来,真的,好起来……&rdo;
他说到做到,翌日开始便努力尝试进食,只是仍旧吃得很少,不小心呛到时,稍稍咳嗽两声都会疼得他冷汗涟涟。方玉特地吩咐厨房,只为他准备汤粥之类好吞咽的食物,且每次都会亲自操持一勺勺喂他吃下。
容与直觉过意不去,&ldo;喂饭之德,我可无以为报。&rdo;
方玉一低头,心下百感交集,&ldo;这话该是我说,这辈子全靠着你,我才能活得像个人,正经怎么报答都不为过。&rdo;
容与双眸一亮,轻轻摇头,却语气笃定,&ldo;咱们谁都不欠谁,要是你愿意,拿我当个哥哥就好。&rdo;
按捺下鼻子里的酸酸胀胀,方玉颔首,&ldo;你快养好身子,还记得之前跟我说过什么?我当时可没答应,现在想想,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哪儿还放心得下抛了你回江南……&rdo;
容与说好,&ldo;为你早日衣锦还乡,我也得快些好起来才是。&rdo;
方玉凝视着他,良久含着一丝苦笑道,&ldo;你老实说,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要抽身?我想了这么些日子,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要是真的……你,你对自己未免也太狠了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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