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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孙跟儒生搞在一起,自然是反对严刑峻法了,这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有人把它篡改成太祖的话,到底是谁?
在这方面,他可谓是顶级的高手,稍一琢磨就就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弘治朝的李东阳!此人才是恢复宰相的第一人,也是他主持修撰了一批档案,把黄子澄他们的那套又翻出来……?
想到这里,心下疑虑忽然消了一大半,心潮顿时涌起,却平静道: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朱公子啊,你这么了解太祖,那老道想问一个,假如太祖复生于今日,他又会怎么做呢?”
李三这时也忽然明白点什么了,也是满脸期待看着朱墨。
不料,朱墨竟诶了一声,道:“哎呀,老道老李你们也真是,我都说了,太祖只做对了一半,他就算复生,也仍是只能做一半!因为最后一步是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的。”
咦?
老道、李三对视一眼。
李三喃喃道:“这就奇了怪了……太祖都无论如何做不到?这,呵,怕真是言过其实了吧?”
朱墨叹道:
“我跟你们说太祖为什么只做了一半……这么说吧,他还应该做再走一步,怎么走呢,这第一,就是不能让皇家太大,这,你们总知道了吧?大明皇族占的实在太多了……”
李三心里动了一下,但又颓然打消念头——
唉,这孩子这嘴,说的犯忌讳的话还少吗?
老道得性格却是喜欢直来直去,这时点头笑道:“那是,就说楚王吧,占的地都有三个州府大了……”
嗯嗯,
朱墨接道:“第二步,立万世重典,大诰啊什么的,最后删减一下,让锦衣卫去拿着去做,长期做、永远做,让百官在心里就不敢逾越心中的红线……这前两步,太祖如果再活十年也许能做,但第三步,却是太祖万万做不到的……”
吕芳本来猜到一点,此时却全然否掉了,不禁真有些诧异,忍不住巴巴地望着朱墨。
朱墨悠悠道:
“太祖的办法,是让一切都回到至简至朴状态,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帝力之下,百官的确回到了百姓角色,只是一个一般职事,就像上古尧舜时一样……但不要忘记,这是强行回到初民状态,但是,难道天下就一直这么简单下去?一点变化也没有?
如果始终都能如此简单,太祖就成功了……可问题是,天下最大的道理就是变,一切都会变。水旱灾害是变、外敌入寇是变,庙堂筹策会变、世道人心会变……不是变好、就是变坏。
而最大的、最隐蔽的变化,还是来自人心!谁没个**啊?谁不想更好,穿得好、吃得好?在太祖重刑之下,百官不敢结党、不敢公器私用,但不等于说**就没了。**一直蠢蠢欲动,而又没有满足**的合法方式,长此以往,太祖的至简至朴势必无法维持。
最终,问题出在孙子身上,老朱尸骨未寒,他就任用黄子澄、齐泰、方孝孺为辅臣,实际上就是恢复宰相了,恢复宰相之后,百官就有了首脑,立马就开始结党复辟,永乐朝稍微忌惮一下,而从弘治朝以至于今日,百官之族羽翼已丰,就算太祖再世,也够喝一壶了。
说一千、道一万,太祖能走出第一步,是因为他是纯粹的百姓,而他走不了第二步,也是因为这点……
他啊,大概是不愿意看到世界变得太复杂,担心越复杂、百姓越吃亏,而实际上刚好相反,升平之世,一定是增益而来的,只要治理能力跟得上,变化越多越好、越快越好,世界越复杂越好!变化越多,活力越大,增益也就越多;越复杂,说明百业并举,百姓生计水平上去了,百官就算不贪不拿不占,也一样是受益的。如此水涨船高,严刑重典才能维持下去……
所以,这第三步,就是要让生计不断向好,放手让所有人干起来,生计不断向好了,才能维持重典、长久驯服百官,才能从太平治世,走到升平盛世,让千秋万代都免去治乱反复之苦……”
这些话,很多是朱墨激活系统之后的体会。如果放在以往,他对治理还真没信心,而这个运朝文明系统,堪称治理方面的超级智能,刚玩了几天,就已经大大提升了水平。
他说完,感觉已经妥妥的,就照着这些话写下来,让老道托蓝神仙递上去,嘉靖听不听随便他,反正自己算是尽到了责任。
但他却不知,此话已经在老道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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