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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顿了顿,又觉得奇怪,&ldo;钱知府贪财好物,对道听途说的东西信以为真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觉得是真的?&rdo;
这话问的过于直接,谢兰庭却不觉得被冒犯。
&ldo;钱弼可不是道听途说来的。&rdo;谢兰庭摇摇头,&ldo;他有个家仆是雷州人士。当年岭南瘟疫,那位皇子曾拿出了一点珍宝用来济民,这家仆是亲眼见过的,用血玉雕的凤凰,缀满南珠的金缕衣……一共三样东西,却换了足够灾民一年的粮食来。只可惜那皇子也正因露了财,险些丧命。&rdo;
齐鸢:&ldo;……&rdo;
&ldo;先帝时,这位皇子的后代几次出海寻宝,打算将宝藏献给先帝。先帝感其才高气清,远见卓识有补于世,特赐他称号……&rdo;谢兰庭说到这轻轻打住,一字一顿,&ldo;……清远道长。&rdo;
齐鸢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ldo;啊&rdo;了一声。
谢兰庭冲他轻轻颔首,神色也有些凝重。
&ldo;钱弼这些年不敢声张,一是他不确定香方一定跟齐家有关。二来他怕把齐家逼急了,你们一怒之下毁了方子,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第三,应是他摸不准朝中风向,不敢轻易压宝。齐家香方是他用来保前程的。&rdo;
如今两位皇子争储之风日重,钱弼不可能一直做墙头草。等他拿定主意,选好了自己最终投靠的一方后,扬州齐府便会成为他的踏脚石。
然而齐家的危机又何止他一个?
只要香方跟藏宝有关的消息泄露出去一点,那多的是不管不顾来抢东西的。
齐鸢沉默下来,他这会儿明白了谢兰庭的用意。
&ldo;你让我留在齐府继续科举,是为了让我自己搭上几方势力,一旦情形不对,我至少可以自己选择投靠哪边。齐家老小也能保住性命。不过……我有一事不明。&rdo;
齐鸢暗自琢磨片刻,突然抬眸看着他:&ldo;谢大人跟齐府无亲无故,为什么会在乎齐家人安危?反而为齐府考虑?&rdo;
他说完一顿,几乎不给谢兰庭思考的时间,继续道,&ldo;如今朝中党派纷争不断,蔡公公拥护二皇子,那谢大人呢,可是有其他人选?假如我有选择的机会,你希望我选谁?&rdo;
第81章
晚霞镀满船舱,金光熠熠,
谢兰庭坐在满室的霞色里,霍然抬眼,双眸亮得吓人,
齐鸢含笑回看,然而神色却十分郑重:&ldo;谢大人,你要么不说,要么就说实话。&rdo;
&ldo;选我。&rdo;谢兰庭竟毫不犹豫,径直道,&ldo;不管到时候别人怎么样,我只希望你选我。&rdo;
齐鸢:&ldo;……&rdo;
俩人第一次把彼此立场摆到上面来说,齐鸢纵然有过准备,也万万没想到谢兰庭会这样大言不惭。
可不,按谢兰庭说的,他选谁自己都跟着选谁,那俩人还有什么分歧?
然而这又确实是实话,齐鸢找不出毛病,不由气结。
谢兰庭倒是理直气壮,见齐鸢默然不语,他想了想又道:&ldo;府试前,钱弼送了几样字画,想要讨好我义父。我看里面有幅《万壑松风图》不错,所以自己留了下来,让人令买了另一幅替他送上。&rdo;
齐鸢回神,意外道:&ldo;《万壑松风图》在你那?&rdo;
当初齐府发现这幅画不见后,齐鸢如临大敌,偷偷摸仿了几幅假画塞在府里,打算将来真出了什么事,看能不能借假画开脱。没想到,这画原来被谢兰庭劫下来了。
&ldo;钱弼费尽心思讨好我义父,我拦了东西,当然不希望义父发现。于是让手下打探了一番,看这画儿哪来的。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反倒知道了这么一桩隐情,徒增麻烦。&rdo;
谢兰庭轻叹一声,又看向齐鸢,&ldo;你心性坚定,如今也已在扬州金陵两地扬名,桂提学和褚若贞都对你负有重望。你若继续走下去,进可清清白白入仕,退可保齐府老小安危。但你若把那小纨绔换回来,你觉得依他的脾性,能干得了什么事,保得了什么人?&rdo;
小纨绔虽然聪明机警,但自幼受尽娇宠,不是能吃亏忍让的性子。
齐鸢几乎要被他说服,可是转念想到京中情况,又不得不撇除这种念头。
&ldo;若是伯府里平安无事,我再等两年也使得。可现在我爹被人污蔑通敌叛国,全家人性命难保,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他替我?&rdo;齐鸢摇摇头,坚持道,&ldo;将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只能怪造化弄人罢。&rdo;
谢兰庭眸光微闪,随后垂睫默默听着,一只手轻叩着桌面。
他慢慢思索着,忽然又看向齐鸢:&ldo;你觉得忠远伯府最坏的情况是什么?&rdo;
齐鸢道:&ldo;伯府里其他人不管,但我作为罪臣之子肯定难逃一死。祁家祖上有从龙之功,皇帝这些年开始注重名声,因此我母亲和妹妹应当死罪可免,下场无非是流放,或是没入教坊司。&rdo;
谢兰庭微微颔首,又思索片刻,&ldo;你回京后打算怎么办?为了你父亲的事情四处奔走,找人求情?&rdo;
齐鸢的确这样打算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污蔑,等回到京城后,他肯定要挨个拜访自己认识的人,杨太傅、符相爷,以及舅舅和外祖父。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到时候别人未必会见他。即便见了,也未必使得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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