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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第1页）

香兰看着吴妈妈脸上盈盈的笑意，她知吴妈妈是由衷为她欢喜的，只是这个欢喜压得她喘不上气，她只好笑了笑，微微垂了头。只听外有脚步声，透过镂空的隔断一瞧，只见谭露华引了个女孩儿往旁边的次间坐了，香兰偷眼望去，只见那人生得高胖，肤色微黄，眼小鼻圆，容貌鄙陋，却有一身的矜持气派，穿戴极其豪奢。

吴妈妈见了轻声道：&ldo;这是二奶奶嫡出的姐姐，闺名叫谭露芳，早先老爷给二爷说亲，请了咱们家里够得上的，京城里几家名媛入府，二爷隔着屏风就相中了二奶奶。只是谭大人娶了个高门第的老婆，又厉害得紧，逼他把嫡出的姐儿送来同二爷结亲，可生得这个模样，老爷一见就不答应了，说二爷委屈这么些年，必然要找个美貌温柔的，便同谭家人说二爷身子不好，娶了人家嫡出的姐儿也未免有以权压人之嫌，谭露芳知道二爷病歪歪的，也跟家里闹一场不愿嫁进来，可听说后来见二奶奶回门时吃穿用度这样阔，出来这样体面，二爷生得这样俊雅斯文，心里头也着实后悔了。康寿居那几个丫鬟没少嚼这个。&rdo;

香兰微微点头，又看了几眼，只觉谭氏两个姊妹果真妍媸自别。只见二人小声说话，依稀有&ldo;山东&rdo;、&ldo;青州&rdo;、&ldo;林家大爷&rdo;等语，似是让谭露华替谭思叶向林家开口谋官。片刻，忽见谭露芳&ldo;噌&rdo;站了起来，冷笑道：&ldo;爹爹倘若体面了，你在林家难道腰杆子不硬？可见你是翅膀硬了。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让你，你怎会嫁到林家，不过小妇生得庶出丫头，一朝攀了高枝儿就抖起来，我真看不惯你这做派。有本事就长长久久在高枝儿上挂着，甭犯七出让林家赶出去，我都替你念一声阿弥陀佛！&rdo;说完起身便要出去。

这一句&ldo;七出&rdo;正戳中谭露华心虚之处，不由气得两手直抖，站起来一把扯住谭露芳，厉声道：&ldo;你浑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说我是小妇养的，那你当林二爷是什么，你甭走，跟我到太太跟前评理去。&rdo;眼见事情便要闹僵起来，吴妈妈走过去，沉着脸对谭露芳道：&ldo;谭大姑娘是客，怎在主人家里大声喧哗，二奶奶纵有错也有太太教，跟姑娘有什么相干？&rdo;

芳、华二人皆未料到隔壁有人，不由怔住，谭露华哭道：&ldo;纵是一家亲戚也没这样辱没我的，我要去告诉太太！&rdo;

吴妈妈心中立刻暗叹谭露华没眼色，香兰叹了口气，纵她不喜谭露华为人，如今见她嫁了人仍被嫡姐如此奚落，便知道她在家中过得并不顺遂，怪道养出这样刁钻的性子，忙把她拉到一侧，低声道：&ldo;二奶奶快别哭了，吴妈妈是太太的脸，她给你出头，你还有什么委屈的？只是这究竟是二奶奶的家务事，闹出来谁都不好看，太太虽好，但丫头婆子们嘴杂，背后嚼出什么，纵然二奶奶大人大量不计较，可到底是不好听，二奶奶终归还要依靠娘家，又何必跟娘家人闹得撕破脸面？&rdo;

这一番话说得谭露华登时止住了泪，香兰小声道：&ldo;二奶奶到隔壁擦擦脸，别跟赌气了似的，太太见了心里也不乐。&rdo;便扯着谭露华走了。

第266章劝架

香兰将谭露华拉入隔壁梢间，谭露华仍气得满脸通红不住淌泪，香兰见丫鬟海棠和石榴正在那里侍弄花糙，便连忙道：&ldo;劳烦两位给二奶奶舀盆洗脸水来。&rdo;又劝谭露华道：&ldo;二奶奶是个明白人，虽说受一场委屈，可到底是一家子姊妹，日后她们去了山东也是不常见了，别因这个伤了和气。&rdo;

谭露华恼得气都喘不匀，道：&ldo;先前做姑娘时她就处处欺我，恨我比她生得好，比她伶俐，衣服首饰都先紧着她，连出门穿的衣裳都不准比她贵气了。爹爹倒是有心疼我，又怕太太不乐，反让我更艰难了。&rdo;说着委屈，眼泪又滚下来。

香兰忙劝道：&ldo;二奶奶别伤心，如今二奶奶嫁得好，太太宽柔，二爷跟二奶奶又恩爱，这不比什么都强了。&rdo;

谭露华用帕子拭泪道：&ldo;太太没得说，就二爷这个身子，风吹吹就坏了，好一日病三日，年纪轻轻如此，说是做夫妻，也像陪个活死人了……&rdo;

香兰听了这话便是一惊，正巧海棠端了半盆热水进来，便佯装没听见谭露华的话，口中道：&ldo;二奶奶先洗洗脸，我借脂粉去。&rdo;说完便出去了。

谭露华便命海棠绞手巾来擦脸，一时香兰回来，手里端着小圆托盘，放着官粉、胭脂，并眉黛等物。香兰道：&ldo;这是问绿阑姐姐她们借的。&rdo;

谭露华素爱修饰，对着镜细细妆扮了，对香兰微微笑道：&ldo;方才真是气坏了我，说了好些违心的话，多亏你从旁劝着，什么时候上我那儿去，我得了两本好书与你看。&rdo;

这还是谭露华头一遭对她和颜悦色，香兰不由一怔，随即心头了然，暗道：&ldo;方才谭露华被嫡姐一番话相激，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心里话再绷不住，气急败坏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又嚼了二爷的不是，这会子人静了心，便悔上来，唯恐我出去乱说，方才示好罢了。&rdo;因笑道：&ldo;二奶奶方才是给气糊涂了，人在气头上都迷了心，说什么都不当事的。哪天有空定去二奶奶那里坐坐，就怕扰了二爷休息。&rdo;

谭露华听了这话，一颗心便放下来，暗想：&ldo;香兰素是个没嘴葫芦，凡事不吭气，她听了什么也不会满世界张扬。&rdo;口中笑道：&ldo;他不碍得，咱们在别的屋里说话儿。&rdo;忽见秦氏打发红笺来唤她，方忙忙的去了。

却说林锦楼出了门，香兰去给秦氏请安，书染到前院料理事物，又赶上今日小鹃做生日，房中丫鬟们便恣意玩笑起来，画扇跟灵清掷骰子赶双陆棋，雪凝、灵素、小鹃并韩妈妈身边的小丫头子小方儿凑一处抹牌，小鹃歪在炕头靠枕上，一边抹牌一边吃点心，点心渣子落了一炕一地。

偏春菱从外头折了两瓶鲜花儿进来，见众人肆意耍乐，十分瞧不过，因道：&ldo;行了，赶紧收收罢了，只因我没跟着上京城来，没人管束你们，如今就愈发没了样儿了，姨奶奶好性儿，不说你们，你们就得寸进尺，这屋里屋外的糟蹋，成什么体统！&rdo;

这话一说，灵清、灵素、小方儿便惊一跳，三人不敢再玩，纷纷站了起来，雪凝见了也丢了牌站起身，画扇偷偷去看小鹃脸色。小鹃却不管这些，只管把手里的牌掷出去道：&ldo;碰了！&rdo;抬头同画扇对了个眼色，画扇便扭回身，拉拽灵清小声道：&ldo;咱们玩咱们的。&rdo;

灵清犹犹豫豫坐下来，余下几人看看春菱，又瞧瞧小鹃，也纷纷坐了，春菱登时脸色发沉，雪凝道：&ldo;今儿个小鹃生日，姨奶奶让我们凑一处乐乐的，春菱姐方才在外头，怕是不知情。&rdo;

春菱道：&ldo;既如此，屋里的活计可都料理好了？大爷的衣裳都熨没熨？&rdo;

那活儿是小鹃的，众人便都往她身上看，小鹃只顾玩牌，并不理她，雪凝几度想打个圆场，却不知该如何说，灵清见了打圆场胡乱应道：&ldo;今日那衣裳穿不着，明日再熨也来得及。&rdo;

春菱冷笑道：&ldo;好，好，好得很，待会儿姨奶奶回来了，让她给评评理，一个个越性活儿都不干了，衣服不熨，床褥不晒，桌子椅子不抹，茶炉子不烧，鸟儿也不喂，没得乱疯，你们几个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可也别不把主子们放在眼里！&rdo;言罢一摔帘子出去。

小鹃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ldo;好个讨厌的货！也不知是谁先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自己没臊拿乔出去，有本事就甭回来，既回来了就夹着尾巴做人，摆什么二层主儿的款儿，如今摆威风到我头上，也不瞧瞧姑奶奶吃不吃她那套！&rdo;

话音未落，春菱&ldo;噌&rdo;一下掀开门帘，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指着小鹃鼻子道：&ldo;你说谁呢！&rdo;

小鹃掀起眼皮道：&ldo;说谁谁心里有数。&rdo;说着站起来，将春菱指着她的手指头拨开，掸了掸裙子道，&ldo;春菱，你日后对我客气些，姨奶奶早就提了我一等，灵清、灵素、画扇来了就是二等，雪凝在老太太那里就是二等了，同你没个分别高下，日后想摆款儿，找后院的小丫头子去，别在我们跟前显摆你能！&rdo;

春菱听了这话又气又愧，怒道：&ldo;怎么？原先还跟我&lso;春菱姐&rso;长&lso;春菱姐&rso;短的，如今刚提了等就不把我放眼里了，兴的姓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就知道吃好的穿好的，见了活计就躲，你就是只哈巴狗儿，就靠巴结主子得便宜罢！&rdo;

小鹃也恼起来，冷笑道：&ldo;你不是哈巴狗儿，你有骨气得很，竟把自己当主子，姨奶奶都能让你随便奚落，你是好大的威风，我可比不得！&rdo;

众人见了连忙过来相劝，纷纷道：&ldo;少说两句罢。&rdo;画扇去拽小鹃道：&ldo;今天是姐姐好日子，别跟她使气。&rdo;雪凝也劝春菱道：&ldo;都是一处的，原都相处好好的，何苦争持起来。&rdo;

正闹得没开交处，香兰回来了，见屋里乱成一团，便问道：&ldo;这是怎么了？&rdo;

屋中静下来，谁都不说话，只听春菱冷笑一声道：&ldo;一群阿物儿，合起伙来欺负我，罢，罢，都是我的不是，过会子我找姨奶奶领罚！&rdo;说着，赌气去了。

香兰问道：&ldo;到底怎么回事？&rdo;眼睛看了一圈，落在画扇身上，道：&ldo;小画扇，你说。&rdo;

画扇虽和小鹃要好，却也不敢在香兰跟前弄假，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回。小鹃便抢道：&ldo;奶奶我这是存心的，你不知道她如今多讨人嫌，到处挑剔，一时说这个手笨衣裳折得不对，一时又说那个脑子不灵，针线做得不好，自己做会如何如何不在话下。这几天下来，几乎人人都让她挑剔个遍，就她一个人最能耐似的。见天听一耳朵无聊回来嚼舌根子，讥讽二奶奶小家子气，又嘲笑四姑娘学不好规矩，眼皮子浅，又爱骂小丫头子，天天就搬弄这些，搞得畅春堂上下都不像样，早憋着她火儿了。&rdo;

香兰点点头道：&ldo;我知道了。可到底都是畅春堂的人，大家一处以和为贵，闹成这样也不像话，你是我身边最得信赖的，所以我提了你，日后想事情也该周到些，别凭着自己性子来，她这个样子，你告诉书染也好，告诉我也好，都省得，可不该这样闹僵起来。&rdo;

小鹃抿着嘴低着头道：&ldo;知道了。&rdo;

香兰又抚慰了几句，让她们接着玩乐，便进了卧室，刚刚坐到妆台前，将手上脖上的首饰除了，春菱便走了进来。

香兰见她面上尤带愤懑之色，心里一叹，隐隐有些头痛。春菱自回来，对她一句认错软话皆无，她也曾找春菱说过：&ldo;到底一处经历风雨过来的，只是日后有什么话，还是掏心肺的说出来，我到底信重你的。&rdo;只是春菱当时答应了，过后仍是爱答不理的，活计也不似先前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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