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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贼被吊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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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贼脱身去，小贼被吊死。这话说的是那些窃国，窃天下的大贼，往往能安荣富贵，子子孙孙，生前享乐，生后留名。而偷一钱、一物的小贼，却往往不得好死。

不过，难道对方居然愿意放自己一马，蝌蚪于是细细地打量起对方来。

面前的这个人黑发如漆，皮肤白皙，看打扮应该是个小二。但他肩宽腿长，体格更像个矫健的猎户。他年龄也不大，比蝌蚪略大一些，不过总也超不过十九岁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神却要成熟得多。

是啊，这年头生活不易，很多人都成熟得早，太早了，而死得也早得多。

蝌蚪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深施一礼，感谢对方放自己一马，而且还给了自己这样一笔堪称巨款的钱财。但是蝌蚪不想稀里糊涂就接受这样一大笔钱，她觉得自己如果就这样鞠躬然后走了，就显得过于无情无义了。

“为什么？”蝌蚪很生硬地问道。在经历了这样的一天之后，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这问题令他颇为讶异，他耸耸肩说：“你难道不需要吗？你铤而走险，不就是因为需要钱？”

蝌蚪一愣，刚想回骂一句，你铤而走险呢，然后告诉对方别一副居高临下的施舍的样子。但今天的蝌蚪已经没有了冲动的气力，难道今天的教训还不够吗？

“谢谢。”蝌蚪一反常态地说。

不知为什么，蝌蚪这份发自内心的感激倒让他笑了起来。“别跟自己过不去。”他转过身，朝蝌蚪走近了一步。这可真是个怪人，自己明明也没什么钱，却这么大方。他难道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大方吗？蝌蚪心里嘀咕道，这难道是个傻子。

“你住在镇子里，是吗？”

“是。”蝌蚪点了点头，自己一头枯黄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骨瘦如柴的身材，不是这里的人？还能是哪家的千金不成？可对方偏偏就是完全不同，这少年往那里一站，还真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衣服虽然不华贵，却整齐清爽且干净，鞋子柔软合脚，长相上更是不凡，完全不像一个小二的样子。他动了动，捣鼓起衣领来。

蝌蚪看得对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在月光之下，少年面色苍白，似乎有一股由内而生的忧郁。“你觉得好吗？”他闪烁其词，“住在镇子里？”

这问题差点儿让蝌蚪笑出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认真的回答起来。“如果靠自愿的话，谁会喜欢住那里？”蝌蚪回答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如果是知夏，一定会立马反唇相讥，但他陷入了沉思，似乎引这个问题想到了太多太多东西。

“你现在该回去了吧？”他突然问道，指着那条路。

“不然呢？你以为我怕黑吗？”蝌蚪故意找茬似的说道，把胳膊抱在胸前。但其实蝌蚪心里一阵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怕。经历了今事的事，她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脆弱。

少年朝蝌蚪笑，由此而来的安慰倒让蝌蚪有些不安起来。

“我看你不会怕，你胆了真大，我只是想知道，后半夜里你还会不会毛手毛脚。你都快把半个客栈搬回家了，不是吗？啊对了，我叫向松。”他伸出了手。

蝌蚪还记得他皮肤那种烫人的温度，所以没去握他的手。蝌蚪脸一微红，转身就走，沿着那条路，步子又轻又快。“我叫小蝌蚪。”蝌蚪走出几步，还是丢下一句话，但少年迈开长腿，没几步就赶上了蝌蚪。

“你总是这么讨人喜欢吗？”少年淡淡地问道，蝌蚪觉得他的气质有点像水灵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讨厌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蝌蚪一直觉得少年在测试自己。但手里那枚冷冰冰的银元宝让她冷静了下来——他口袋里保不齐还有。

赵若翾要的银币，也许他都有。

“你的店主人待你不错啊，我从来不知道做店小二可以赚这么多。”蝌蚪转过身来说吧，想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果然，如她所愿。

“我有份不错的工作。”他微微一笑说道，蝌蚪马上觉得这话里有话。

“原来是同行。”

“可是你才——”

“十五岁。”蝌蚪马上接过话头，“离被军队的人抓走还有些日子。”

少年脸色平常，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的声音里混进了一丝硬冷，言辞也犀利起来：“还有多久？”

“过一天少一天。”蝌蚪说的时候一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的心底有些颤抖，但她不想被看出来，知夏所剩的时间比自己更少。

少年并不马上说话，又开始盯着蝌蚪，似乎在一心一意地替她着想。“你不是绣工，也不是学徒，”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所以没法儿逃开兵役。”

蝌蚪有点糊涂了，心想，难道你就不用担心吗？或者，你有贿赂的钱？“也许你们这儿的情况不同？”蝌蚪问。

“所以你偷东西。”

蝌蚪苦笑了一下。“不然还能怎么样？”她脱口说道。蝌蚪想，自己要是真的善长偷东西，妹妹就不会遭殃了。“我妹妹是个一等一的绣工，比那些妇女绣得还要好。”话已出口，蝌蚪才想起来，妹妹的手可能再也拿不了针了，永远都不能再绣花了，这都是因为自己的愚蠢。

向松看着蝌蚪为自己说出的话痛苦不已，不知道该不该等蝌蚪纠正话里的矛盾之处。蝌蚪则又重新回到了那深重的情绪之中，她觉得自己的情绪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而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来。

少年似乎把一切都看在了眼睛里。“你今天去过丹景宫吗？”蝌蚪觉得少年一定已经知道答案了。“暴乱很可怕。”他说。

“没错。”蝌蚪依然心有余悸。

“那你……”他以一种最淡然冷静的方式向蝌蚪施压，仿佛把支撑关蝌蚪重心的那根木桩突然抽走了，然后一切都分崩离析了。蝌蚪忍不住一股脑儿说个痛快，即使她其实知道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讲起这些的，但是她的嘴就像是决堤了一样，话自然的就倾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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