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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刻薄的寒暄（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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蝌蚪觉得自己不能太分心了，还必须得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必须得和上百位豪门勋贵谈笑风生，和王室成员们鼓唇摇舌，还有可能和一个毒舌的准王妃斗嘴。

蝌蚪举目四顾，搜索着那些已被标记的人——疏月提供给雀鹰队的目标，燃起燎原之势的星星之火。韩劲松、汤将军、黄少彪——还有卫衡岳，有仪银发黑眼的哥哥。

卫衡岳是首先和王室打招呼的人之一，他跟在严肃的父亲后面，而父亲正在催促着女儿。当卫衡岳走上前来的时候，蝌蚪不禁感到十分反感。卫衡岳就像个会走路的死人，没什么比跟他对视更难的了。

“王驾千岁。”他的声音就像指甲划过盘子，他的行礼显得僵硬。他没穿礼服，而是穿着一身由黑色金属连缀而成的、平整而闪烁的盔甲。他是武将，却不曾征战。和站在前面的父亲一样重权在握，卫衡岳执掌着汉中城的卫戍防务，以他手下的禁卫军保护汉中的机要所在。他是蝎子的尾巴、毒蛇的尖牙，疏月曾经这样说过，把他除掉，其余的自然也就解决了。

尽管卫衡岳在向蝌蚪行礼，那蛇蝎般的眼睛却看着他的妹妹。他草草地行过礼后，草草走过疏月和向松，拉住了卫有仪，罕见地流露出亲密。蝌蚪很好奇他们怪异的盔甲凑在一起，太像两只刺猬了，而且竟然不会刺伤对方。

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卫衡岳就再也无法看见自己的妹妹了。卫有仪也将失去她的哥哥，正如蝌蚪一样。尽管蝌蚪对此有着切肤之痛，但仍然不会为她有一丝同情，特别是她紧抓着向松的方式让蝌蚪十分厌恶。

他们看起来一天一地，向松只穿着简单的征袍，可她满身锋利的尖刺活像一只大号的海胆。蝌蚪觉得自己真想杀了这个女人，甚至想取代她。但也只是想想罢了。今晚，有仪和向松不是蝌蚪应该要关注的问题。

卫衡岳走了，更多的人带着冷笑和刻薄的寒暄来来去去，这让蝌蚪更容易忘记自己。接下来向王室行礼的是韩家，带领他们的是步履轻巧、懒洋洋的“猫鬼”成员景汐夫人。让蝌蚪吃惊的是，她深深地向自己施了一礼，还面带微笑。蝌蚪觉得这有点儿不对劲，像是对方知道了什么不该打听的事。然后，这位“猫鬼”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连个疑问句都没浪费在蝌蚪身上。

韩灵予跟在她祖母后面，跟她手挽手的是今晚的另一个目标、他的表兄：韩劲松。疏月说这人简直是当代的桑弘羊，在以税收和商业支持军队方面极有天赋。

一旦他死了，钱就续不上了，战争自然也打不下云了。用一个头号税吏做这种交换蝌蚪是很愿意的。当他向蝌蚪行礼时，蝌蚪不禁注意到他冰冷的眼神和柔软的手掌。这双手再也不会从民间搜刮金钱了。

汤将军走过来了，蝌蚪很难视而不见。在今晚，人人都打扮得光鲜靓丽时，她脸上的伤疤就显得更突兀了。她或许并没有把雀鹰队放在心上，但她明显也不会相信王后那些鬼话。其他人的嘴里都被填进了谎言，这位将军只不过是遵守游戏的规则不说出来。

蝌蚪觉得她身体很健硕，是那种真正血染征袍过的，拼杀出来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物，会不会不习惯朝堂上这种没有刀剑，或者说只有暗箭黑刀的战场。

“祝你竹梅双喜，曾思霏小姐。看来这位跟你很相配。”她冲着疏月努努嘴。“千万别学傲气十足的卫家，”她小声玩笑着说，“有仪会成为悲伤的王后，你却是幸福快乐的王妃。记着我的话。”

“多谢将军，我会的。”蝌蚪欠了欠身，挤出笑容。这位将军的生命就快到头了，不论她说什么和善的话语，她都将永远的闭上嘴巴，这就是起义的残酷吗？蝌蚪的心有些颤。

女将军又转向疏月，拉着他的手，邀请他十天之后和她一起检阅部队，这一刻蝌蚪敢肯定疏月也颇为不忍。汤将军走了以后，疏月紧握住蝌蚪的手，想让她安心。

蝌蚪当然明白疏月提出汤将军作为目标也很为难，但就像韩劲松和衡岳一样，她不会是白死的。她付出的生命是值得的，最终是值得的。

由于出身较低阶层的家族，另一个目标从稍远的地方走过来。黄少彪有着轻快的笑容、看起来倒平易近人，穿着秋香色的衣服以表明自己的家族。他让人觉得平和而亲切，一点儿也不像蝌蚪今晚见到的其他人，那眼神里蕴含着的微笑和他的躬身行礼一样真挚。

“恭祝因荷得藕，曾思霏小姐。”他低下头，过分礼貌地问候道，“臣下衷心地为您感到高兴。”

蝌蚪冲他微笑，假装十分地领他这个情，但是随着时间飞速流逝，要撑住这场面越来越难了。这时，他的夫人走上前来，还带着一对双胞胎小男孩。

蝌蚪差点就站立不稳了，天啊，这两个孩子还不到四、五岁的样子，像小奶狗一样嗷嗷呜咽，围着父亲的脚边转来转去。黄少彪轻柔地笑了，那是只有对自己的孩子才会露出的笑容。

疏月提过此人与羌人的关系，是汉中国派往西方盟国西羌山麓的使节。没有他，国人和西羌山麓的联系和军事关托关系就会被切断，如果此人不在，那么对于国政外交一定是不小的打击。此人也是必须牺牲掉——换句话说，被抛弃的人。但这样的人也有家庭，两个可爱孩子的父亲，而他将死于疏月的安排。

“谢谢，黄大人。”疏月说着差点就还了一礼，好在蝌蚪轻轻地拉了他一下。

蝌蚪自己拼命地想对这个人说点什么，可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要从那么小的孩子身边夺走他们的父亲。蝌蚪回想起过去，想起了知夏在他父亲去世后痛哭的样子。那时候他也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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