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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陪客（第1页）

到周五时，经办人突然来个电话，邀晚上一起聚聚，特意交代李为一个人过来就好。李为明白，这是要去找姑娘，一时间喉咙发干，身体里烧起火，心中发了痒，电脑屏幕上的K线顿时索然无味，什么钱不钱的，赚钱不就是为了老二奔波而已。

从先锋的北侧再往北走，就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与先锋市城中村的红灯笼完全不同，明明也是个城乡结合部的外貌，但每一条道路上都至少有间高档酒店，名字都叫些天上人间或金色年华之类，外立面多用金黄或紫金色，晚上泛光一照，通体反射出纸醉金迷的光；酒店周边是两三层的马赛克厂房或农民房，白剌剌的灯光里夹杂机器隐约的轰鸣，黑暗中仿佛无数双木讷无神的眼睛，蹲在地上看着城里打工回来的花姑娘，在陈旧的村落里踮起脚尖走路。

酒店有个大大的院子，里面停满了车辆，多数都是从先锋来的。一开车门浓郁混杂的香水味道扑面而来，心里已开始有些跳跃。保安此时会上前询问目的，这种事有些人也羞于启齿，你不用说话，只要嗯一声，他就明白；于是一个穿制服的年轻女人就出来接待，学名业务，又称妈咪，古时称为老鸨，这行当管理也是有序的，酒店里妈咪虽然很多，但都会排队引客，还有一种就是客人与妈咪已经熟悉，会提前打电话联系好。

妈咪领着客人进去，一路上先大概介绍本店姑娘长得好、活也靓、数量多，至于价格反倒是一句带过，因为这里所有酒店都是统一标准四六八，再往上会有特殊类型，价格另论。遇到内向一些的客人，介绍完后就陪笑默默带路；碰到外向一些的客人，就肢体上轻微触碰、开几句房事里的玩笑，过大动作的情况很少发生，毕竟她们卖笑不卖身，而里面姑娘有的是，男人们没有分辨能力的是下半身，又不是真让球给踢了脑袋。

接下来，酒店档次高低从这里开始分界，低档一些的把客人领进房，逐批领小姐们进来让其挑选，双方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选多两批后就更是有些凝固；中档一些的叫做金鱼缸选秀，特制房间内装一块单向透视镜，小姐们在另一间房间里穿梭经过，客人有中意的就让妈咪用对讲招呼那边的小姐上前几步，转个圈，好让他看清楚。

经办人今天带李为来的酒店又不一样，将可以容纳四五百人的多功能会议室改成了巨型的T台秀，台上霓虹灯光炫目四射，下方的客人区一片漆黑，经办人和李为坐在中后方的类似酒吧圆桌椅上，妈咪端过来两杯饮料，招呼一声有看中的告诉我后就安静的坐在两人身后，李为左右瞧了瞧，刚进来眼睛还未适应，影影似乎坐了许多人。

黑暗的T台上镭射灯光闪烁起来，伴随一个浑厚的DJ嗓音，一群三点式女郎走出来，在后面宽台区一字排开，红红绿绿的光打在光洁的肉色上，散发妖异的肉色，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嗤一声，随着舞台两侧喷出一道雾气，镭射灯光灭去，耀眼的白灯亮起，DJ嗓音伴随狂热迪斯科高喊：“有请佳丽登场~~，首先有请549号，身高163，胸围C罩杯，擅长…”。只是狂热的声音下并没有狂热的激情，最边上的一个女子从雾气中静悄悄穿出来，微微有些含胸，黑色三角裤上挂着个大大的白色号码牌子，她一手叉腰，一边漫不经心的走到T台最前端，接着绕了两个圈，站定一会儿，麻木死白的脸如同绿皮车内彻夜未得睡的乘客，漠然看着窗外苍茫大地在晨雾中断无了期。突然她打个哈欠，眼神吓得一抖，手快速上扬想要轻捂住嘴巴，好像流水线上生怕挨训的女工，手扬到一半时似乎愣了愣，接着打了个更大的哈欠，手懒懒的在脸上揉擦几下，漠然继续看向窗外，此时妈咪在两人身后小声的说：“这个四百，看到牌子五开头的都是四百”。

“有请749号佳丽，身高175，原职模特，擅长…”DJ嗓音还在热情似火的吼叫，但黑暗中的客人区多数没有举牌，反倒响起很多奇怪莫名的声音，即像午夜里颤栗的牙关轻叩，又像一群人在压抑的狂欢。

只是客人们老看菜、择菜，却不买，这就太耽误事了，一是上面的小姐们裸露太久会有点冷，起了鸡皮疙瘩如同癞蛤蟆般不好看；更重要的是接不了下拨客人，接不了客就会少赚了钱，少赚了钱才是最让人痛侧心扉的地方，毕竟做这一行不可能是为了兴趣或者许下了什么崇高的目标。她们一边不停低头看表，一边时刻关注对讲机里的声音，焦急的扫上一眼门外，间或响起声似有还无的叹气，耐住性子陪笑介绍：“其实你们看好就可以点了，现在是高峰期，稍微慢点就被别人挑走了”。

此时，一个声音疯狂高喊，“这是今天的神秘佳丽，只要两千块，她会让你有全新的体验…”，于是这部肉浴舞台剧的高朝来临了，舞台区灯光突然闪烁抖动，音乐疯狂响起，喷雾弥漫整个T台，仿佛起了浓雾的白夜，一个影子出现在雾气里，直挺挺站立，没有婀娜，也没有魅惑，犹如黑暗中站立的枯树，随着幽光下白雾的流动，冷冷的放大缩小。女人终于走上前来，同样戴了层死人面皮般，木讷转了转圈停下，只是，她的身高长相都不出众，皮肤还似乎略略有些松弛，唯一就是胸脯很大，是真的很大。

经办人和李为有些纳闷，回头看了看妈咪，她以为生意定了，赶紧把粘在对讲上的耳朵撕下来一点，脸上挤满笑容说到：“这个刚生完孩子几个月，还在哺乳期，会表演奶浴之类，你们要不要试试，很好玩的，”说着说着突然看了两人一眼，眼珠一转，捂住嘴巴咯咯轻笑，“会玩的是嫂子，三千块她能同时接待两个，又省钱，又可以兄弟互动，又新奇，怎么样？”

李为喉咙有些发干，心中莫名突跳几下，一股邪火升了上来，但与经办人毕竟只是利益的两端，尚未开放到如此程度，对视一眼有些害臊干笑：“这未免也太那个了，谁会点这个呀，口味太重…”只是话未说完，就看见隔壁桌妈咪和对讲机说了几句，DJ嗓音同时响起“谢谢捧场，神秘佳丽请前往35号房”，客人此时已挺身背手走出去，藏青色的老款西服端庄笔直，他走到门口发现妈咪还没有跟上来，于是转身用手抹了抹头发，严肃的哼嗯一下。李为又对经办人嘿嘿一笑，内心忽悠间冒起股想笑的酸意，似乎是些嫉妒、羡慕、忿忿与失落，转而暗暗琢磨，别说，或许这挺有意思，要不下次找机会来试一下，但要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

光看可带不来效益，为方便客人下定决心，这场秀至此暂告一段落，T台上也撤去了彩光、烟雾和音响，显得莫名空荡与落寞，如同夜半路灯中的冷清马路。谁知DJ声音却突然又响起，带有浓厚的调笑味道：“这是本轮最后一位佳丽，全套只要半套的钱…”，然后一个胖女人在森森白光下孤零零走出来，边走边冲下面使劲挥手，脸上笑容异常灿然，走到T台前方踮起脚转了五六个圈，接着又扬起纱巾做飞翔的样子，只是…她实在太丑了，肥头大耳，长相平凡到丑，看到下方客人没有反应，她又接着努力的转圈，用手不停朝黑暗的下方飞吻，极其卖力、极其热忱，几分钟后，下方除了讥笑外没有其他声音，她黯然的往回走，过几步又回头努力的笑，希望能看到有一只扬起的手。

李为哂笑不已，笑着笑着鼻子却忽然有些发酸，虽然她没有天生的资本，但无论如何她都在努力和拼命；虽然她饱受生活的坎坷，但仍在到处陪笑脸坚强的继续；只是命运觉得她就是个笑话，怎么也得不到金钱的认同，前路渺渺无觅处；就仿佛像自己这些年的影子，一门心思钻营发达富贵，它却冷漠得如同此刻黑暗里的客人，只有无尽的嘲笑，于是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对妈咪说…

一推开房门，一股奇怪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其中似乎混合了廉价沐浴液、BB油、水汽潮沤和牛毛细针般扎人的腥骚等等，然后一张巨大的床掉进眼睛里，大得可以包容住各种想象；当你的心为此一颤时，就看见白床单旁边的红色大椅子，古怪的造型瞬间在脑海里形成干渴的画面；之后绕视一周，可以看到房间一角围了个小舞台，墙面上镶嵌碎钻玻璃，一条钢管直通到顶；在里面一点是湿漉漉的浴室，没有浴缸，只有一张单人按摩床。

549号小姐转身关上门、扣上暗锁，然后走过去啪把电视打开，淫烈的叫声勾得人跃跃欲试，接着她给李为递过一张小卡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五六十个古里古怪的四字词，礼貌笑笑对李为说到：“这是我们的服务项目，你可以一个一个对着来，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李为心里早已颤抖难耐，但又想装出一副淡定老手的样子，极力控制住自己，假装不在意般点点头。549号于是先走到床头柜前，放下手中仿LV鼓囊囊的包包，拿起电话拨打个号码，喊了句上钟后，正式开始工作，第一步帮李为脱下衣服，只是双手有些粗糙和受潮过度，像细砂纸磨过般微微有些不舒服，第二步她就俯下身去。李为生怕太快让人笑话，眼睛东张西望，又回想起刚才一幕，暗自发笑，那半套实在是太丑了！还是这个好点，毕竟我是出来玩，又不是来谈情怀的；刚想到这里，突然，皮裤子女高管的身影竟跳进脑海里，吓了一跳，转念嘿嘿一笑，年纪大是大点，不过onenightstay还是可以接受的。

越想身上就越燥热，阵阵快乐涌上来，李为不自觉低头看了眼身下那个白皙的身体，竟有些陌生的熟悉，脑海里恍惚一惊，想起了出租屋里睡同一张床的女人，忍不住悄悄比对一下，原来脱下衣服的女人背影都相似，接着有些迷惘，我这是在干啥！！

嗯~，别乱动，我不好弄，下面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浓烈的鼻音，李为觉得脑海里仿佛过了电流般，身体不自主倒到床上，天花板上竟然也镶嵌了整块的镜子。真他M的舒服，李为控制不住闷哼一下，那个熟悉到如左右手般的身影从脑海里消失了，只剩下一浪高过一浪的欢愉。

男人都是这样，当短短的几秒钟结束后，脑袋里所有思绪杂念似乎都跟住射了出去，特别是一个半小时内两次的短短几秒，脑海里更是空荡如同星期天清晨的马路，李为明灭不定打了个哈欠，随口问到：“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在附近工厂里打工，我们这的姐妹大部分都是从周边工厂过来。”小姐起身用毛巾裹住身体，准备去浴室冲洗。

“哦，那为什么不在那打工了？”李为打了个更大的哈欠，擦擦涌出的眼泪，感觉稍微醒了一点点，然后叶世荣曾经说过的一个笑话莫名奇妙跳进脑子里，他说隔壁村也有个家己人的大老板，最近这几年腾腾上冲，于是担心别人私谋他的钱，只招女财务，不论年纪相貌，先要让他睡一觉，这是为了从身体和心理上进行双重征服。

“还不是想趁年轻多挣点钱，打工也打不了一辈子，”小姐在里面放水试温度，迷蒙的白雾渐渐把透明的浴室笼罩住，平静的声音隐约传来，“水好了，你过来冲一下吧”。

“嗨，钱这东西挣不完，慢慢来吧，”李为站起身随口答到，突然又愣住，我怎么会说这个话？热水的暖流兜头浇下来，疲惫的身体忽然一松，一个似乎明快的念头浮上来，慢慢来，别着急，看清楚，找机会。

对，应该就是这样，李为暗暗默念，接着努力集中精力回想公司的一幕幕，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一些事情，哑然失笑：其实叶老板不是自傲，而是自卑的囚徒，因离祖上阔过越来越远，自卑感也就越来越强烈，自卑的人不愿意出门见人，总幻想公司的人都在背后嘲笑，所以他喜欢发邪火，镇压一切与他意见相左的人，即便那个意见是对的。

时至今日，叶总隐约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这辈子再无重回风光的日子，心里却越发不肯接受这个必然，也就越发焦急，再也看不见听不见周边的一切，成为有眼睛的瞎子，长耳朵的聋子，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按照自己的幻想去做事，幻想如泡影，一个接一个，没有人能追上他一闪而过的梦境，所以他只能活成个孤家寡人。

而陈总呢，他是个精致的自私者，面上一副不拘小节不计较得失的样子，实际上要的是无条件站队，你是我的人，就要跟我一起去打别人，事情原由对错不要论，要的是听话能冲能挡子弹，打赢了会有利益分配，打输了要背锅，因为统帅想活着。只是叶氏王国早已没落，些许蝇头苟利引不起大战争，他也只能当个聊胜于无的三兵将军。

所以现在陈总与叶家高管间的斗争无关利益，起源只是几年前互坑不顺积下的旧怨，难怪双方打得这样有气无力，仿佛两个眼屎满面的人互攻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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