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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林行远忙抓住他的衣袖道：&ldo;方拭非这名字可以提的吗?&rdo;

胖子说：&ldo;当然可以啊，不说大家怎么知道是方拭非的功劳?&rdo;

可这功劳上沾着屎啊!

&ldo;什么样的人最叫人喜欢又信任?一是读书人，二是忧国忧民的读书人，三是忧国忧民又耿直莽撞的读书人!&rdo;胖子挥下林行远的手说，&ldo;这样一喊，声望有了，功劳有了。对读书人来说这东西多重要?反正方拭非不怕树敌，这名声不挣白不挣啊!&rdo;

他说完朝人群中蹿去，不停呐喊：&ldo;米价为什么不降?朝廷的赈灾粮我们为什么拿不到?徭役修的路建的工程最后都到哪里去了?全在米仓里!&rdo;

这些都是走江湖的人，武功比那些守卫高了不少。加上今日王长史来访，绝对不容许出现流血伤害平民的情况，如果闹大恐不好收场。

县尉心都颤了，点个米入个仓而已，都能发生这种事情?怕不是有人要害他啊!

他两边叮嘱安抚：&ldo;不要动手，好好说!都是假的，别听那些人胡说!他们是别有用心!&rdo;

胖子冲到人群最前面，一手挥开守卫拦在前面的大刀，在那人胸口用力一推，强横的力道竟然将人直接推倒在地。

他这边率先从防线打开一条口子，并钻了进去。旁边几位兄弟紧跟其上，很快粮仓门口便乱了。

瞧他这身手，不是一般人，混在人群中绝对早有图谋，等着看戏的。

县尉忙道：&ldo;拦住他!马上拦住他!&rdo;

那是自然的。

吃惊的是，那群健壮的守卫，竟然还追不上一个灵活的胖子。健壮的胖子就跟条胖鱼似的快速闪入门后，消失在人群视线中。

有人带头闹事，这里的兵力显然不够，守卫连躁动的普通百姓都拦不住。

县尉：&ldo;快!把城门闲余的守备都调过来!快!!&rdo;

那胖子钻进去没多久，又冲出来，朝门口众人撒了把碎银：&ldo;银子!后面有堆着成山的银子跟珠宝!&rdo;

人群瞬间就疯了。不管真假，全涌了进去。

守卫被冲散开，场面一时很混乱。

然而百姓进去后，没看见什么成堆的银子，一时堵在门口没有动作。

这时一人打开了仓房大门，喊道：&ldo;里面有银子!大家开仓找!&rdo;

众人围过去，发现这次是真的。

为了防火，粮食存放采用小仓多室，仓房间以墙相隔。因为今日有赈灾粮来要入仓，所以里面的几间仓房全都开了。

胖子他们找的是还锁着的门，直接劈开，基本没有意外，或多或少，都留着一些东西。

有的值钱，还有的不值钱。

百姓都涌进去后，胖子等人趁官差在控制场面，从人群中混了出来。朝林行远一抱拳，转身离去。

随后，城门大批守备朝这里靠近。

官府先合上粮仓铁门，再去降服仓内的百姓。留下一批人死守门外粮车，拔刀威慑。

林行远整个过程还是懵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群被关在门外的百姓坐在地上痛哭。

他们哭得尤为悲伤，也不再想着去冲门或抢粮车，只是那样坐在地上，不说一句话，抱着身边的人，宣泄自己的委屈跟绝望。

啼哭声一起，就再也停不下去了。往日积蓄的情感顷刻决堤。

旱情中的一幕幕闪现在他们脑海中。那些饿死的穷人，那些挥霍的显贵。他们满怀感谢地捧着一碗稀粥向县令下跪，摸着寥寥几枚铜板蹲在米店门口哀叹……全是一幕幕不连贯又没有意义的画面。

他们的命是如此不值钱，就堆在那空荡荡的米仓里。

这种万民恸哭的场面，林行远从没见过。他喉结滚动，眼眶发热，耳边回响起那天方拭非说的话来。

林行远当时是这样反驳的：&ldo;以暴制暴，谁又比谁高明?如果何洺是错的，那你也是错的。&rdo;

方拭非朝天一指：&ldo;在官场上，谁在乎你的手段是不是光明正大，只有好用跟没用的区别。你也说了，不能跟官员讲情义。何况搜出来的赃银是我放进去的吗?检举的罪过是我编纂吗?今日如果是我冤枉他，那我叫暴民造反，可今日我说的全是实话，只能叫走投无路，官逼民反!任由他养痈成患，我就对了吗?&rdo;

&ldo;人人都是为了糊口饭吃，这群官吏把后路都给绝了。你也说了，官字两张口，上下通吃。我是一平头百姓，何洺是身不由己。恳求无人理，上诉没人管，穷人还有路走吗?明年朝廷要开始重新征收田赋，水东县究竟何时能见天日?谁又活该留在这里饿死?&rdo;方拭非冷笑道，&ldo;王长东是户部度支郎中，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发到了水东县，这说明什么，这是天意啊!如今他急于做出政绩，好借此调回京城，不会有比他更适合更负责的人选。江南这一块不姓王，他做事又素来果决，他敢来，肯定得有人&lso;水土不服&rso;。将此事闹大，陛下再下道旨意，他就会是严冬后的第一道希望，整个江南回春的希望。这机会错过再也没有了。&rdo;

林行远说：&ldo;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君子。&rdo;

方拭非沉默片刻，说道：&ldo;那你真是误解我了。我做不起君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rdo;

林行远抬手抹了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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