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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雇佣关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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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洞里爬出来时，天已经黑了，白天都透不进光的林地此时更是漆黑一团。少数能被月亮碰触的地方，所展现的景象令人望而却步。之前剿匪的军队管杀不管埋，引来了狼群聚集。有狼低头撕咬尸体，也有狼抬头张望，似乎是嫌啃死人不过瘾。每当有狼这么做，黑暗中就会多出一双发亮的眼睛。

迪恩握着短刀，修女则抓着他，在地下共处的几小时里，相依为命的感觉胜过了千言万语。土匪点着了火把，递给迪恩，又给自己老婆一根。

“都靠近些。”只听这句叮嘱和拉紧孩子的手，哪里还有一丁点法外之徒的影子。

夜里在森林里行走等于自杀，他们找了间木头房子用家具堵住门窗，两个男人轮流放哨，提心吊胆的过夜。迪恩坚持守第一班因为他不相信对方，到后半夜轮到自己休息，迪恩原计划闭目养神结果才合眼便睡了过去。

佣兵梦见了瑞秋，女招待浑身是血就是不说话，只看着他掉眼泪。强森夫妇躺在女招待脚边，夫妻俩齐刷刷把头转过来对着他，死盯着他。强森的嘴巴动了好半天才张开，从那里出来的不是质问，问佣兵为什么对邻居见死不救，而是蛆，雪白肥大的蛆从强森嘴里往外爬……

他在满头冷汗中惊醒，浑然不知昨晚做了多可怕的噩梦，睡在另一边的修女瞪着眼睛看他算是小小提示。土匪一家不告而别，多半是趁着他跟修女都睡着的时候逃掉了。迪恩完全理解那个男人为何如此，可善解人意并不能改善他的处境。

见佣兵揉着眼睛爬起来，修女马上跟着起，不知这算是依赖还是防备，可能两者兼有之。为了缓和气氛，他请教了修女尊姓大名。

“莉莉。”修女随口就编，把佣兵当傻子耍。

“莉莉小姐。”佣兵点头致意，不打算计较枝梢末节。

除了给假名之外，迪恩注意到修女并未纠正“小姐”这一专属未婚姑娘的称呼。真是修女，该叫姐妹才对吧？各怀心思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木屋，没在外面见到一个人影，耳边响起的只有虫鸣鸟叫。

青草尖的露珠在太阳映照下反射着微光，抬起头的话，还能看见顺树干往上爬的松鼠。恍惚之间，好像昨晚的事从未发生过。然而好景不长，一旦走出了木屋跟帐篷堆积成的居住区，横陈于空地上的残酷景象便赶走了一切妄想。

莉莉捂住了嘴，迪恩并未急着上前安抚，能得到骑士护送再被主教追逐，莉莉小姐只怕身份远高于他。可是他想要拾起文明社会那套尊卑有序，却得不到配合。小姐抓紧了佣兵的手，恨不得挂在他胳膊上把走路都给省了。

吃饱肚子的野兽消失了，留下的狼藉惨不忍睹。人会杀人，但人不会去残害另一个人的遗体，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以果腹为目的的动物就会。

狼群昨晚吃了个痛快，被摆放在林间空地的尸体没一具是完整的，一具都没有。迪恩听猎人说过，动物都喜欢从肚子吃起，因为那儿软，没骨头硌牙，尝起来是咸的，动物最爱吃有味道的肉。

肠子被拖得到处都是，从一具尸体拖到另一具尸体，再跟属于别人的肠子搅到一块，分不清彼此。其余的内脏则暴露在被啃干净的肋骨之下，从黄到白再到红都有。不是上面连着个人头的话，看着跟屠夫卖的肋排与猪下水也差不多。

莉莉再也坚持不住了，脚一软趴下去就吐，迪恩不得不停在这人与野兽共同制造出的活地狱旁边，陪着冒牌的修女。

胃里翻搅脚步虚晃的何止是莉莉，迪恩在强撑着做样子。两人远未脱离危险，营地绝对不安全，否则土匪一家用不着跑那么快。

双方交战的地点不是这里，可所有尸体都被抬过来那只说明了一件事，有人要寻找某个人。

迪恩没在尸体里发现女人孩子，这可能是屠杀者大发慈悲，也可能是……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莉莉想，是把女人都带回去看看谁的手会“冒火”吧？再多的佣兵也想不出来了，迪恩扶起莉莉，半拉半抱的离开了露天停尸场

上百人的部队能走路进来，他也可以。抱着这种想法，迪恩轻松找到了被大队人马踩出来的痕迹。再不懂跟踪的人稍微数数脚印也该明白，往回走的人比来时的人更多。

沿着这条路他把莉莉带出了森林，到了能看见大路的地方。

“小姐，我想我们就在这儿告别吧。”出于一贯的谨慎和为之前的粗暴道歉，迪恩鞠了躬。

“诶？”莉莉像是才习惯不拉着他走路，以至于松开后脚步有些踉跄。

“你往东边走，再走一天就能到北莱茵。”佣兵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完全把莉莉当成贵族大小姐对待。

“那你呢？”

“我回家，小姐。”然后和瑞秋离开那座破镇子远走高飞，免得哪天被你父亲或仇家找上门。

莉莉照着他指出的方向扭头看，转过来时一脸茫然，但至少没了对他的敌意。

“你能护送我过去吗？”莉莉生怕迪恩不同意，又赶快接着说，“你是佣兵对吧？我会给你钱的。”

“你给多少？”迪恩问。

生意是生意，长得再漂亮也没用，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尤其是对无关的人，迪恩不是见色起意的肤浅之徒。

“我，我……”

迪恩看小姐伸手在身上摸，不禁好奇难道土匪头子都没搜她身吗？莉莉真摸出了点东西，迪恩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枚金币。

“我给你这个。”莉莉也笑了，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任你差遣，小姐。”迪恩接过钱，再次鞠躬。

一枚金币够买一支小队的服务了，遇上不懂讨价还价的傻子顾客，迪恩也不介意小小的敲一笔。

他纯粹是故意的，迪恩心知肚明莉莉不可能在这里跟他分别。为接下去的事考虑，雇佣关系必须形成，不然迪恩陪着小姐走到北莱茵，莉莉可以对遇到的第一个守卫指控他是绑架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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