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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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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决堤，势不可挡。

柳暮舟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像一颗心活生生被人挖了出来又扔在地上狠狠踩了脚，痛彻心扉。

终于，他熬不住了，之前所受的伤加上这时的刺激，瞬间一口气没提上来，身体便如柳絮一样直直的向后倒了过去，一大口红色液体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一时间将他身上白色的单衣染得通红而刺目。

全儿见状整个脸都白了，忙抹了把眼泪飞快跑上前抱起他的上半身大声呼喊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公子，公子你醒醒啊！”

柳暮舟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但与此同时他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可他却恍然未知一般只是紧紧的盯着全儿的脸，用尽浑身气力冲他笑了笑，喃喃道：“死村姑.....是你......是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亮光，宛如重获新生一般，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欲要抚摸“她”的脸蛋，可手举至半空中却突然定住了，胸口处又一阵剧痛袭来，他张了张口，眼前猛地一黑，顿时便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公子，公子你千万挺住啊！”

全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一边将他的上半身放下来一边冲到门前拉开了一条门缝冲外面的守卫大叫道：“快开门啊，公子吐血了，公子吐血了！！！”

柳暮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内室里灯火通明。令侯柳应知、柳夫人、大管家葛建、大奔、阿青以及还有十来个他并不认识的女子皆围在他的床榻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的身前是白胡子大夫和小勇，小勇此刻正给他按着头，而白胡子大夫捏着下巴正拿着一只碗往他嘴里灌着一种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光闻味就又苦又涩，一到喉咙里顿时比黄连还苦，刘满足躺在床上使劲挣扎着要吐出来，可是他们俩的力道太大，他怎么也挣不开。

好不容易强迫着自己喝下了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小勇和白胡子大夫的手一松，柳暮舟便探身到榻边作呕吐状，可药汁已经下肚，除了清水什么也没吐出来，独留一肚子一嘴的苦涩，难受至极。

药再怎么苦涩，也不及他得知了那个消息之后的一半，此刻他扫了眼令侯柳应知和大管家葛建，只觉得心正在被一刀一刀无限凌迟，立马张开手臂一指门口，毫不客气的怒道：“滚！给我滚！不要踏进这里一步，不要让我看到你们！”

柳应知的脸黑了黑，随即一甩袖子便气冲冲的离开了，大管家葛建关切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也默默走了出去。待他们两人出去后，柳暮舟自顾自坐在床榻上苦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决堤而下，看得一旁的柳夫人心痛不已。

“儿啊，娘知道你对那孩子是真心的，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作践你自己的身体啊，要不是顾老大夫在，你知道你今日这样子会死的你懂吗？”柳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殷切的看着他道。

柳暮舟低垂着头，似乎对柳夫人的话并无反应，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无论谁叫他都不搭理。

白胡子大夫见状摇了摇头，从床榻边退下来拉着柳夫人的手腕行至一旁悄声道：“夫人，看公子现在的状况不太行啊，心气郁结，这恐怕会病上加病。”

柳夫人一听瞬间慌了神，猛地拉住了白胡子大夫的袖子道：“这可怎么办，顾老大夫你想想办法啊！”

“夫人，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我就无能为力了啊！”

他说完叹息了一声，然后回身冲自己徒儿小勇招了招手，小勇识趣，立马背上药箱跟着他悄悄退了出去。

柳夫人抹了把脸颊上的泪痕，慢慢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然后屏退屋子里其他人，静静的握着儿子冰凉的双手，试图给予他一丝温暖。

然而当她的手刚触碰到柳暮舟的手时却被他一下甩了开来，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怒气冲冲的瞪着她道：“母亲，你少在这里假慈悲了，他们要杀死村姑的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明明知道了也不阻拦，甚至还故意帮他们瞒着我，你也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柳夫人的脊背一僵，脸色骤然青了起来，抬眸颤抖着嘴唇看着他道：“舟儿，母亲.....母亲这也是为你好。”

“是，你们都在为我好，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我好，可这种好我消受不起，给你自己好不好，求你不要再给我了！”

“舟儿，我.......”柳夫人说到这儿语气一滞，然后又默默流起了眼泪。

柳暮舟只觉得无比的心烦，重重的别过头道：“别再说了，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舟儿.....”

“出去，都出去！”

屋子里终于没人了，柳暮舟侧头看了眼天上那轮弯弯的月亮，心下无比孤寂，好似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不管怎么走，永远也到底不了彼岸。

死村姑，我想你了！

柳暮舟的眼泪又不住的往下流，目光扫过床榻，记起自己以前生病她在榻边守着自己，守了一整夜后来睡着了的事情；记起了他们曾一起坐在床榻边谈天说地，他给她讲他小时候的故事，她给他讲笑话；记起了她曾奋不顾身的为自己挡下银针，然后差点儿命丧黄泉.......

这一年的时光，每一桩桩每一件件......

她叫他柳暮舟的样子，她笑着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

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昔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柳暮舟痛苦的捶了捶胸口，手背上的青筋条条暴起，像老树根扎进皮肉，然后顺着血脉一路延伸至心脏，像树藤一样将心脏团团包裹再搅动，痛苦如白蚁噬心，密密麻麻，痛彻心扉。每一次呼吸就像被千斤巨石碾过，血肉模糊，肝肠寸断。

柳暮舟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在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痛中缓缓昏迷了过去，

也好，就让他这样失去吧，这样是否才能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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