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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国寿（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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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上还能感受到女郎浅浅的暖意。苏涯缓步前行，目不斜视，唇角一如既往的上扬，倒是褪去几分军人冷血。他低头凝视着地上整齐的瓷砖，脑海里浮现出方才佳人立于宫殿的模样。柔光披身，双眸剪水，似画中仙子。

“苏将军，回神回神。”

声音中有压不住的调笑。苏涯瞬间回神，眸光落在一脸揶揄的文锦公主身上。他微微一笑，倒是坦坦荡荡，未见丝毫扭捏与难为情。文锦公主见状，颇为无趣的撇撇嘴，摇首而笑：“没意思没意思，罢了罢了。”她正过头凝视着远方，声音敛笑，轻柔的有些意味深长，“苏将军可不要瞧见佳人而忘了我们的正事。”

“属下不敢。”

两人皆目不斜视，步伐稳重，似乎什么也没说。殿宇飞檐，金龙刻柱。负手立于高阁之上的人遥遥凝视着远去的一行人，直至他们转过廊桥，再也瞧不见身影。他的目光苍老却深邃，走过时光长河般，历尽风霜。

“陛下，风大。”年老的臣子忍不住开口。

身着黄袍的天子立在风口，遥望着王城大殿，似乎听不见臣子的话。众人见状也不敢多言，纷纷静默在天子身后不再言语。少顷，脚步声自远而来。有人走过长廊，踏上楼梯，步伐匆匆。

“陛下，已将两国使者安置完毕。”踏着风尘而来的少年将军在一众老臣的目光下面色自若站在天子三步远之处屈身拱手。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漠然，穆景之没有丝毫迟疑，“听闻凤玥公主不在大秦，晋安帝至城口而不入。齐唐文锦公主携将军苏涯前来，未见不妥。”

天子“嗯”了一声。

“陛下，齐唐不可不防啊。”宰相抖衣上前，俯身劝道。他的视线也看向原先齐唐一行人离去的路，眉头紧紧皱成川字，“虽曾歃血为盟，但那是齐唐先帝。如今的齐唐帝司徒宪年少时野心十足，谋害先太子，逼宫谋反，由此可见其人之心，齐唐不能不防啊。”

现如今天下齐唐、晋安、大秦三国齐名。然百年前中原大地征战不休，本是四国纷争不断。后齐唐吞并明泽土地，并入齐唐后意欲攻打大秦，然大秦有穆叶两军，威猛无比难以攻克，故转攻晋安，幸得大秦借兵，方保一地。三国僵持数年，致战场硝烟，古道黄沙，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后三国盟约，方平乱世。

穆景之拱手，随后后退几步，站到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身旁，低声道：“父亲。”

镇国将军穆狆是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他下巴上长着络腮胡子，眉目间正气凛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朝穆景之颔首，嘴角露出一抹自豪的笑来。宰相仍是立于原地，躬身不起。穆狆看了半晌，摇摇头：“齐唐那档子破事跟我大秦有什么关系？我说司马青云你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自家城不好好守着，整天瞎操心别人的事干嘛呀。”穆大将军抱臂，露出一口白牙，有些幸灾乐祸，“自家院子烧了不是都没空管么？”

宰相司马青云是个文官，明面上光风霁月，一派读书人的规矩。偏生穆大将军是个糙汉子，最烦这些个书啊规矩啊。二人一文一武，一温一火，倒是颇为水火难相容。司马宰相忧国忧民文墨长书，穆大将军喜操刀直打，二人相看两生厌，十分喜欢互相怼几句。

偏生也是不对头。穆大将军专心长情，正妻逝世后再无所娶，膝下唯有一子一女；司马宰相风流多情，院内三妻四妾，时常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时不时便沦为市井闲谈之资，也得亏宰相心大，两耳不闻风雨来。

“你个老匹夫！”司马宰相脸色十分精彩，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此刻也顾不上咬文嚼字，指着穆狆，“懂不懂什么叫做宁输数子，勿失一先！”

“我不下棋，不懂。”

“你….！”

“齐唐之心…怕是来者不善。”叶将军叶槐轻叹一声。

“穆卿，你怎么看？”天子缓缓开口。

被点名的穆狆抬头，恰好对上天子的目光。窎空流云，广风远来。天子身处高位，身旁站着太子少奕。青年俊朗清瘦，眉眼中隐了几分天子般的沉稳，风华正茂。此刻倒是衬得天子看起来颇为苍老。他的鬓发沿着冠缘飞舞，露出几丝白发来。天子眼底已不复清明，隐隐透出些许疲惫色。

大臣们沉默了。

河清海晏，兵甲蒙尘，不过是乱世前假象罢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齐唐本就不是自愿盟约，只是不得顺势而为。数年蛰伏，不过是为一朝破局。现三国之中齐唐土地肥沃，兵强马壮，国富强盛；晋安商风盛行，塞外商队往来其间更胜往昔，倒是繁荣无比，然晋安帝祁泽乖张无常，心思难以揣测，晋安敌友难分；大秦本是百年古都，国力强盛富饶，本将压齐唐一头，奈何三年前边疆蛮夷来犯，叶家军前往迎战，无一生还，叶将军为此伤神卧床两年。穆家军赶去支援，三年苦战。

如今无论兵力亦或财力，大秦皆不能与齐唐晋安相比。大秦帝虽压制了消息，严令军情，明面上看似是与往常无异，但究竟是否已走漏消息还尚未可知。

齐唐隐忍不发，未必不是在等待时机。往年大寿，皆是来使，现下大秦最为薄弱之际，齐唐文锦公主反而携将军苏涯而来。只怕公主贺寿是假，将军探令为真。

穆狆神色严谨，拱手一字一顿：“臣穆狆，愿为大秦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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