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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一 家族破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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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瑟身后，从阴影中走来的是他的子女们。

马修甩动着缠满细布的双臂走在父亲身后，从他重现自信的面容上可以看出，近日来恢复的很不错。艾尔瓦握着细剑紧蹙眉头，凶恶的双眼在接触到艾息格的轻蔑后立刻移往他处。乔舒亚闭着嘴，垂着头走在最末，好似还在抽噎。

他们这些人多半是因为梅瑟的要求而出现在这里。杰奎琳主动搀起坎特纳女士的右手，如今这已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奈德不愿让我插手，”梅瑟·埃利蒂德拄着拐棍故作姿态，子女们在他身后横作一排。坎特纳大牧师站在他的左侧，牧师的女儿站在他右侧。他看看左右接着说，“你倒是一个人回来了。你师父呢？我没同意你回到埃利蒂德家族来。”

艾息格如同面对陌生人般平静，“布林先生不知去向，而我现在还活下来了。我对你们的怜悯绝不会再来一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埃利蒂德先生。”

大牧师靠近梅瑟，小声耳语之后，他们就在艾息格面前悄声交谈起来。杰奎琳哀求的眼神始终盯着他，马修则嘲弄地向他摆动双手。艾尔瓦不敢抬头，乔舒亚仰头望天。

铁剑的冰凉爬上双手，洛秋用身子撑着长剑揉搓双手取暖。对面的坎特纳大牧师在窃窃私语时接连瞟他数眼。

出乎艾息格的预料，接下来开口的却是大牧师。“梅瑟说你不尊吾主，如今还与没有信仰的野蛮人一道……不可啊孩子，你需要忏悔。我愿意聆听你的忏悔。”

艾息格举剑一指，“不巧的是，我没有满足窥私癖的爱好。”

梅瑟注视他片刻，招手将艾尔瓦与马修唤来。两人并排一侧，恭候父亲教导。“大牧师要导人向善，”他们的父亲说，“艾息格，你能保留性命为父也为你高兴。如今我气也消了，你与马修和艾尔瓦握个手，从此消泯恩仇，回到家族。你也不必跟个野蛮人到处乱跑了。我有很多好消息告诉你，我已经申请了州议员资格，审核十之八九会通过，以后你不必外出站岗。艾尔瓦，把手伸出来，让你的哥哥能够原谅你。马修，你也一样。我们失去太多亲人了，罗延、连恩……悯纳维也跑了，沃纳还不知所在，不能再破碎下去。”

艾尔瓦和马修纷纷取下手套，面无表情地递出手去。风雪不解温情，他们的手很快就被冻的通红。只有一只手的艾息格必须放下手中的长剑才能与他们分别握手，梅瑟·埃利蒂德满怀期待，等待昔日的儿子放下武器。

“野蛮人……”艾息格却开口道，“…不是代行民是下的‘文明人’送给我们的称谓吗？”一言甫毕，他手起刀落，将艾尔瓦与马修举起的两只手齐腕斩断，两人的五指手掌前后落地，血瞬时喷涌而出。

这一幕惊呆了杰奎琳，让爱哭的女孩甚至忘了呼吸。“文明”的坎特纳将他的女儿揽入怀中，蜷缩着抱在一起。梅瑟的脸上写满震惊与愤怒。

他们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瑞丝。冰山美人用喷火枪点燃了艾息格的衣服，使他在火焰中打滚，那个慕国野蛮人便蹲着身子用双手捧雪扑火。此时乔舒亚悄然逼近，掏出斧子朝野蛮人的头上砍去，在地上疼痛打滚的艾息格一霎起身，恶狠狠地擒住斧柄。乔舒亚被那张熏黑的狰狞面容吓得一怔，斧子反被夺走，接着锋刃翻转，挥来的柄斧子被砍入他的脖颈，他顿觉头晕目眩，身背发麻，呼吸困难。

第一个倒地的即是乔舒亚。难以止血的艾尔瓦和马修忍痛防备，梅瑟拔腿就往里屋跑。坎特纳大牧师和他的女儿双腿发抖无法挪动。杰奎琳被迫举着长木杆威胁艾息格止步。瑞丝跑往左边，重新架好喷火管，刚要扣动扳机，目标怒然回首，抽离砍在乔舒亚颈部的斧子掷了过来。瑞丝扭头躲开，但手中的喷火管被砸作两截。艾尔瓦趁机逼近艾息格与野蛮人，用细长的剑尖刺向后者。

洛秋横剑一挡，双臂齐力将细剑与持剑人推翻在地。他比谁都震惊艾息格砍断兄弟手腕的事实。这位异邦朋友曾直言不讳自己是杀手，从福克巴兹村口的七人猎户到方才的毫不犹豫，每一次都使他对杀手的含义更近一步。

倒地的艾尔瓦还没来得及重新起身，洛秋就被马修从背后踢到，杰奎琳的长杆立刻扑打在他的脸颊上，抽打出一条条醒目伤痕。她已是倾尽全力，若非身体不适，洛秋甚至担忧自己的头颅将被长杆敲碎。

压制了洛秋之后，所有人都冲向艾息格。艾息格被马修撞到，瑞丝将踩他脚下，疯狂的马修泄愤般的用鞋尖踢他的脑袋，耳朵与头顶。艾息格单臂环护，漏洞太多，只能蜷身忍耐。

艾尔瓦重新捡起细剑，这一次瞄准了洛秋的眼睛。后者在雪地上翻滚意图摆脱长杆的击打，但杰奎琳手中的木杆始终紧跟着他。这使艾尔瓦无法近身，只好持剑跟随把握时机。

就在翻滚的洛秋被庭院中央的石井拦下时，艾尔瓦认为机会来了。于是他用细剑刺向敌人的眼睛。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现象：敌人双手借力洞壁，滑出刺剑与木杆的击打范围，迅捷翻身起立，挥来一拳。艾尔瓦被击倒，洛秋俯身拿起其掉落的细剑，刺进他的手肘间。

即便是此刻，洛秋依然没有杀人的勇气，这毕竟不是地界府的魇鬼。艾尔瓦痛的嘶吼，手腕的断口在倒地触及冰雪时，仿佛冰凉穿透神经，让他颤抖呐喊，口水留了一地。还有另一人在嘶叫，愤怒的杰奎琳冲了过来，她挥来的长杆被洛秋用身子接住，禁锢在左臂腋下。无法取回木杆的杰奎琳从腰间拔出匕首扑过去，洛秋侧身躲开，她脚下一滑落入井中，扑通一声，悬挂在井口的水桶随她坠落，桶绳在防尘斜顶的横梁上径自打了个结。

听见落水声的瑞丝回头，看见杰奎琳落井，惊慌赶来探头一看，只见粗绳没入水中，水面涟漪渐散。她愤恨回头掷出腰间暗藏匕首，仿佛埃利蒂德家族的每一个女性都身藏凶器。洛秋始料未及而被划破脖颈，连忙按押伤口。突然之间，马修横飞而来，将瑞丝撞翻在地。

鼻青脸肿的艾息格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马修。倒地的马修奋力地向坎特纳大牧师所在的方向爬去。瑞丝挣扎着起身时，洛秋的剑尖已对准她的咽喉。

“你想干什么！艾息格！艾息格！”马修边后退，边狂喊，“我今天放过你！我们年龄相仿！你一直向我学习不是吗！艾息格！你如果不冷静的话吾主不会宽容你的！想想后果！你死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艾息格跨步踩住马修的长袍衣角使他无法后退。马修开始胡言乱语，仿佛不知疼痛地挥动着残肢。为了让他对自己的痛苦与懊恼感同身受，艾息格将马修断了手腕的整条手臂从肩部斩断。他要让他在今后感受独臂生活的苦难与煎熬，于是马修成立第一个被允许滚出石堡大门的人。

马修离开后，艾息格在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艾尔瓦身边蹲下，轻声道：“让我来告诉你心脏在哪儿。”他按住艾尔瓦的脑袋，用凶器穿透弟弟蜷身保护的心脏里，然后拔出来甩干血迹。

坎特纳大牧师和他的女儿躲在走廊的石柱后边，蹲着身子无力逃跑。大牧师尽力让自己面不改色，但是颤抖却无法制止。此刻的庭院里，除了被洛秋用剑指着的瑞丝之外，已经没有可以造成威胁的敌人了。

“你要杀了她吗？”洛秋喘着粗气问道。

艾息格从眼角拭去阻挡视线的血液，盯着瑞丝被凌乱发丝覆盖的脸庞。“让她走吧，没有梅瑟的话，他们也不至于活成人渣。”

洛秋放下剑尖后，瑞丝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她狐疑地望了艾息格一眼，在确定对方确实不想杀自己后，她便拔腿往石堡内部走。

“你走反了！”艾息格叫住她，“你还想回去干什么？梅瑟今天得死在这，你赶紧走吧。如果非要和梅瑟在一起的话，我不介意也送你一程。”

瑞丝迟疑片刻便从大门离开。现在只有被丢弃的坎特纳大牧师和他的女儿，在洛秋眼中，这两人不断发抖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这个家族算是完蛋了，”洛秋说，“放他们俩走吗？别忘了我们还得赶往不周山去。”

“梅瑟还活着，”艾息格走向始终直视一切的坎特纳大牧师，一面对洛秋说，“梅瑟·埃利蒂德还活着，他不死的话埃利蒂德的名号就不会消失。”随着他的接近，大牧师竟饱含勇气地站了起来，他敞开手将女儿护在身后。

“我天授大牧师，西兹的荣耀，信徒的真父，吾主的使徒。我不屈服……”

艾息格一剑封喉，教他永远地闭上了嘴。坎特纳牧师的女儿肌肤映雪，穿着优雅的裙撑纱礼裙，现在正嚎啕大哭泪湿胭脂。她扑倒在父亲的身上，不断地重复低语。这一幕让洛秋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养母。

“你说的那个梅瑟不是一开始就跑了吗？”洛秋收剑走了过来。他站在风口，希望为失去父亲的悲苦人挡住一些冰寒。

“他不会跑的，”艾息格垂眸盯着血花绽放的纱裙，冷漠地开口道，“梅瑟是去取武器了，他收藏了一把慕国柳叶大刀，现在肯定恨我恨得牙痒痒，想用那把刀将我血祭。不管他多磨蹭，还是在斗争自己要不要逃跑，我相信他最终都会出现在这里，我只用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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