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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茕茕孑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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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向松用肩上的硬铁重重地砸了一下牢门，可是一切都只是白费劲。向松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他咒骂知夏，咒骂蝌蚪，咒骂这个地方，甚至咒骂自己。但是蝌蚪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因为林牧之的声音压过了蝌蚪的脑子：

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任何人。。

只有一种选择了，蝌蚪开始召唤体内的雷电。只有电火花能拯救自己了，能把头领猖狂的笑声变成恐惧的惊呼。

但蝌蚪需要的闪电并未出现。什麽也没有，只有冷淡、阴暗、虚无。

就像在生死场，就像在地牢中一样。

“灵璧石。”向松沉重地靠在门上。他用流血的拳头指着地板和顶棚的一角，重复了一遍：“它们有灵璧石。”

就像水灵族的地牢那样，这种石头能让你变得弱小。

现在，轮到蝌蚪把手伸向监狱铁窗了。蝌蚪愤怒地冲着知夏的头猛击，但击中的不是知夏，而是铁窗，听到的也只是蝌蚪自己的关节碎裂的声音，而不是知厦脑袋里的爆炸声。蝌蚪状如疯魔不顾一及地用手砸向铁窗，虽然终是无法打到，知夏也不由得缩了回去。

知夏几乎不敢看蝌蚪。当头领把一只手放在他肩上，对他耳语什么的时候，他却直打哆嗦。他只敢看着蝌蚪尖叫嘶吼，喷涌出无法遏制的挫败咆哮，只敢看着窗格子上蝌蚪的血和向松的混在一起。

红色的血淌过黑色的血，一新一旧二者融成了某种更阴暗的存在。

此时牢房里仅有的声音，是金属椅子腿剐蹭地面的刺耳声响——又一把椅子被拎起来掷向墙壁，然后落在地上。蝌蚪只恨自己没有黄金力士的气力，可以把这牢房砸出个窟窿来。

在蝌蚪自投罗网之前，向松已经做过很多类似的事了，两把椅子都被狠狠扔了上百遍，现在轮到那满是凹痕的桌子了。墙上，就在探视窗下面，有一道裂缝，那正是拜桌子所赐。

但是乱扔东西对于蝌蚪的现状来说并无用处。蝌蚪明白，自己得保存些力气，不能任性地消耗体力，于是便在屋子中央坐下来。向松在探视窗前来来回回地走着，更像一只绝望的困兽，而不是一个人，虽然法力完全被遏制，但蝌蚪看得出向松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渴望着火焰。

知夏早就逃走了，和他的新朋友——头领一起走了。

蝌蚪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笨蛋，也彻彻底底地一览无余了——一个蠢到家的笨蛋，才离虎穴又入狼窝，却永远不能学聪明点儿。不过，要是和丹景宫、汉中城、生死场比起来，这个地方倒还算不上有多糟糕，至少自己想要来找向松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哪怕是这样滑稽的方式。

“别这样，你还是坐下吧。”蝌蚪对向松说道。向松强烈的复仇情绪让蝌蚪都有点儿厌烦了。“要不就想想看怎么遁地而走？为什么每个人都只会一种法术，你就只能用火的。”

向松眉头紧皱，满脸恼怒，但还是停了下来。不过他没拉起椅子来坐，而是以一种小孩子才会有的蔑视和挑衅倚墙而立。“我开始觉得你是喜欢坐牢了，”向松漫无目的地用指节叩着墙壁，“而且你在选男人这方面的品味简直糟透了，每次都落得和阶下囚在一起。”

这话挺伤人的，虽然蝌蚪并不想承认。不错，蝌蚪承认自己曾经关心疏月，对他的在乎远超过自己所承认的；知夏则是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家里的亲人还要多。

这两个人都背叛了自己。

“你在择友方面也不怎么样。”蝌蚪反唇相讥，但向松无动于衷。“而我也根本没有——”蝌蚪的措辞一下子乱了，干巴巴地词不达意，“没有任何挑男人的品味，这根本就不相干，不相干。”

“不相干吗？”向松笑出了声，好像蝌蚪的话是他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所以在这绝境中还能笑出来。“那么请你告诉我，把咱俩关进牢房的两个人是谁？”蝌蚪一时无言以对，羞愧不已，向松却步步紧逼：“承认吧，你没办法做到把心情和头脑，客观冷静地分开。”

蝌蚪被说怒了，“噌”的一声站起来，椅子都掀翻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别表现得好像你不爱你的弟弟似的。牵扯到他，你就没放任用你的心去做决定吗？”

“这怎么能比！他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我完全不了解他，也从没想过他竟然会杀死我们的……我们的父亲。”向松的声音因回忆而撕裂，这让蝌蚪瞥见了一个战士外表掩盖着的、遍体鳞伤的、痛苦不已的少年。“因为他，我犯有过失。而且，”他淡淡添上一句，“因为你，我也犯了错。”

蝌蚪痛苦地想，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时候，自己把手放入他掌中，让他带自己离开了那个房间，共舞一曲从而一路沉湎——这是最糟的事。为了向松，为了让他远离战场，自己听任雀鹰队杀害无辜——为了让他不要离开自己。

自己以为能利用时避，结果却代价惨重。

“我们不能再做那种事了，因为对方而一错再错。”蝌蚪轻声说道，回避着内心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几天以来蝌蚪一直在努力地告诉自己，向松，不是自己应该选的路，也不是自己应该想得到的人。向松只是个武器，单纯地为自己所用——或者为他人所用来对付自己。自己必须对此做好准备，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向松。

过了好久，向松终于点头了。蝌蚪有种感觉，那就是他看待自己的心情，和自己看待他的，一样。

牢房里的湿气一阵阵袭来，融入了蝌蚪骨髓深处的寒意。本该颤抖打战，可这感觉，她早已习惯——也许，早晚也会习惯孤独的感觉的。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不过，抛开知夏可耻的背叛的话，蝌蚪倒是很想对着两人此刻的窘境放声大笑：自己和向松，又一次，肩并肩地待在牢房里，不知道未来命运如何，除了干等，没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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