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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就是和其他人不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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蝌蚪很想睁开眼睛，告诉向松掉转方向，尽他所能，用最快的速度飞往目的地。现在这种绕路的行动实在是得不偿失，每耽搁一次的时间都可能决定着五丈原的新人是死是活。

但是蝌蚪的一些想法全都被像山一样压过来的疲劳压制住了。当然还有刺骨的严寒，几乎冻住了蝌蚪的脑筋。即便在向松这个行走的火炉旁边，蝌蚪的血肉之中也蜿蜒着刺骨的冰冷。

蝌蚪不知道这种寒冷从何而来，它只在周围安静、蝌蚪若有所思的时候出现。当蝌蚪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以及别人加之于自己的那些事，这寒意便从内心之中冒出来，威胁着要把她撕成两半。

蝌蚪蜷起身子，用胳膊抱着胸口，想止住这种痛。这多少有点儿用，暖意重新流回了蝌蚪的身体里。然而，寒冰融化之后，留下的只有空洞虚无。这无底深渊，她不知道该如何将它填补。

反正，自己会好起来的。自己也必须好起来。

“对不起。”向松低声说道。他的声音一直很低，几乎听不到，却总能抓住蝌蚪，让她不至于沉睡。不过这句话不是对蝌蚪说的。

蝌蚪的胳膊被撞了一下。是赵若翾，她凑近了一点儿，好听到向松的话。

“为我对你做过的事。以前。在地牢里。”他的声音几乎是嘶哑的——向松也背负着自己的沉重。冰冻血液，宫殿之下的监牢里，赵若翾所受的折磨。赵若翾拒绝招供，而向松让她痛苦尖叫。“我不期待你会接受任何形式的道歉，你也不必——”

“既然我们还要同舟共济，我接受你的歉意。”赵若翾简单地说道，但是语气诚恳，“那晚我们做的事也并非全都堂堂正正。只不过，谁又不是有身不由己，你想说的我自然明白，我们之间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难以继续。”

虽然蝌蚪闭着眼睛，却知道赵若翾在看着自己。蝌蚪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带着歉意和决然。

起降轮撞到青石地面的重重颠簸让蝌蚪一下子醒了过来，在座椅上甩来甩去。蝌蚪睁开眼睛，又倏尔闭紧了，转过头躲开从驾驶舱侧面洒进来的晨曦的阳光。其他人都已经醒得很彻底了，轻声交谈着，蝌蚪扭头越过自己的肩膀去看他们。

只听知夏突然自顾地大声道：“我还在家的时候，我们那里有一妇人请道士驱鬼，说道，‘道长！最近实在是奇怪，先是上楼梯，那木头楼梯竟然就硬生生粉碎了，后来我又坐到椅子上，椅子竟然也折了！最恐怖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床竟然也塌了！请道长救救我！我好害怕！’道士听罢，掏出桃木剑，舞动一通，剑指妇人，大喝：‘我靠，你该减肥了！’”

蝌蚪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我就知道你醒了，却不声不响地还在装睡。”知夏说着，也哈哈大笑起来。

更清醒一些之后，蝌蚪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什么：柔软，破旧，黑色的——原来是知夏的曲裾袍。知夏不等蝌蚪抗议就把衣服拿走了，暖意也不见了，徒留寒风侵肤。

“谢谢。”蝌蚪看着他把曲裾袍穿上。

知夏只是耸耸肩说：“你鼻子都冻红了。”

“到褒水湾里去，可是不太容易。”向松的声音压过了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的呼呼风声。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平地，直到云车停了下来。

这片所谓的废墟，也像勃齐之山一样，四周被森林包围着，荒无人烟。“要穿过森林和郊区，得走上十几里，”他说着扭头看向赵若翾，“除非你还留了一手？”

赵若翾笑了笑，似乎对于和向松这种聪明人打交道感到轻松。“挺上道啊你。”她尖厉地说，把血眼的地图摊在膝上。“我们从旧隧道走，路途能缩减到六、七里，还能避开人多眼杂的郊区。”

“不是吧！又是羲和车？”蝌蚪的脑海里充满了希望和绝望的混合体，“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羲和车是啥玩意儿？”肖子齐咕哝着，一脸的茫然。但是蝌蚪不会浪费时间跟他解释青木川那个咔擦作响的金属大管子的。

赵若翾也没理他：“褒水湾这边还不能通行，暂时没有，但隧道刚好位于石空土路之下。当然，这说的是它没被关闭的情况。”

她瞥了一眼向松，但向松摇了摇头。“时间不够。就在四天前，我们还以为所有的隧道都坍塌或废弃了，它们根本就不在地图上。就算有黄金力士听候调遣，疏月也不可能现在就把它们全部封锁。”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因深思而沉重。蝌蚪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只有四天。四天前，向松和卫衡岳在汉中城的地下隧道里发现了星颜。四天前，蝌蚪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保守雀鹰队的秘密而失去了生命。

蝌蚪不想沉溺在回忆里，不愿去想星颜那双水汪汪的垂死的眼睛，于是蝌蚪深呼吸了一下，活动四肢，放松肌肉。“行动吧。”这话说得像是在下命令，尽管蝌蚪本来无意那么做。

思绪转向下一批名字。窦羽逸，癸卯年甲寅月壬寅日生于五丈原七白州中梁山褒水湾，现住址：同出生地。还有另一个同在褒水湾的人：章殿，生于甲辰年丙寅月丁未日。他和知夏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他不是知夏，他是个新人——是介于普通人和水灵人之外的存在，是知夏嫉妒的对象。

但奇怪的是，知夏并没有对肖子齐表现出太多敌意。事实上，他甚至还比往常更友善了些，围着那个老头转来转去，就像黏人的小狗。他们熟络地交谈，被相同的经历紧紧联系在一起：身无长物，都是善于劳作的普通百姓，财竭力尽。

每当肖子齐提及渔网、编织这些知夏热衷的话题时，蝌蚪就竭尽全力想让一切各归各位。蝌蚪很想加入他们，聊聊捕鱼的时候如何站位，如果不要让自己的影子吓到鱼儿。那样能让蝌蚪觉得自己正常一些——可无论忆辰怎么说，新人们就是和其他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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