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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那条路通往何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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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三娘只是看着蝌蚪，怒意满满。“看看那条路通往何方。”她咆哮着，在绳带的捆束中极力往前探身子。蝌蚪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随着云车的摇晃失去平衡。

蝌蚪的颅骨里奔涌着金属剐蹭的尖厉声音，几乎听不到她说什么。三娘的双手从带子里松脱，以惊人的精准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结。她跳了起来，冲着蝌蚪的脸咒骂：“多年以后，新人建立的王朝登基，那王位正是你用孩童的骸骨为他建的！”

蝌蚪暴怒之下，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那是人与兽的分界，是理智与疯狂的分界。蝌蚪一下子忘记了云车、高度，以及依赖着自己微弱控制的每一个人。蝌蚪只想好好教训这个乳臭未干的死孩子，让她看看自己和朋友们正在拯救的是什么。蝌蚪的拳头猛地击向三娘的下巴，她只想让雷电击穿她的身体，把她拽到地面上去。

可是，除了蝌蚪自己的关节跳痛，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像闷热的夏季，闷了一天之后狂风和雷电交加，而终于雨落到你头顶的时候。那雨滴就在你的头皮上方，一寸的地方消失了，接着你抬头看去只见云开日出，骄阳似火。那酝酿以久的暴雨，似乎能水漫地面三尺的雨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三娘愣住了，像蝌蚪一样吃惊。而两个人周围，闪烁的电光复原状，云车也变得平稳了。蝌蚪脑袋里的尖厉声音突然消失了，仿佛有一筐“安静”兜头兜脑地洒向了蝌蚪的所有感官。蝌蚪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膝盖一弯跌了下去。

忆辰立刻扶住了蝌蚪，紧抓着她的胳膊，关切地问：“你怎么样？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他们一时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者确切点说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

在驾驶座上，向松来回打量着蝌蚪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看着。“平稳了，”他喃喃自语，“小蝌蚪——”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蝌蚪的眉毛上滴下冷汗，忍着突然袭来的难受。蝌蚪的呼吸变得又短又急，好像肺里面的空气都被压出去了似的。有什么东西把自己闷住了。“是她。”

三娘往后退了一步，震惊得连推脱都不会了。她张大了嘴巴，愤怒变成了恐惧：“我什么也没干。没有。我发誓。”

“你不是有意的，三娘。”最让她惊掉下巴的可能就是这句话。“你冷静一下，你停——停——”蝌蚪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她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消化现实。蝌蚪紧紧地抓着忆辰，指甲抠进他的肉里。濒死的恐慌席卷了她的神经，没有雷电的神经。

忆辰用他受伤的肩膀支撑着蝌蚪的全部重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痛。至少他够聪明，能明白自己的妹妹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压制住她了，三娘。你让她的法术失效了，你把她封印了。”

“我不能——我怎么？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三娘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蝌蚪的视野里出现了光影，但她看见向松要来救场了。三娘躲躲闪闪的——所有思维正常的人都会那么做。向松知道该怎么收拾烂摊子，他指导小孩，也指导蝌蚪——所谓将才往往能从最复杂纷乱的事实中找出最重要的那一根来。

“放松。”向松的表情很镇定，不带任何宠溺，也没有怒意。“呼吸，用鼻子吸气，用嘴呼气。把卡住你的东西放下来，放松。”

放松，拜托，放松，拜托。蝌蚪的呼吸越发短浅，快要变成捯气了。

“放开她，三娘。”

蝌蚪的感觉，就像是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它越来越沉，要榨干蝌蚪的神志，要把她压死了。

“快放开她。”这个声音似乎是来自向松，可是这声音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忽不定。

“我在放松啊！”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答应着，她似乎有些着急。这个声音很熟悉，可是蝌蚪却想不起来是谁？就好像，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就会耗去她最大的力气一样。而她的力气，连用来维持心跳都不够了，如泥牛入海一般在快速的消散。

“放松。”向松的声音坚定了一些，他似乎想以此稳定三娘的情绪。

“我在试着放松呢。”三娘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不那么疯狂了，“我正在做，在试。”

向松点了点头，他的情绪也像海波一样渐渐平和：“对了，就这样。”

蝌蚪又吸了口气，这回总算有空气进入了自己的肺。终于可以呼吸了。尽管感官仍然迟钝，但它们正在恢复。蝌蚪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有力量，感官也越来越趋于正常了。那头入海的泥牛，又跳回了岸上，蝌蚪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向松。

向松的背依旧很魁梧，像小山一样横亘在自己的面前。似乎替自己把麻烦挡在外面，外面的洪水、风砂、灾难都通通地被阻下了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就这样。”向松又说。他回过头，与蝌蚪目光相接，几个人之间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下来。“就这样。”

蝌蚪并没有凝视向松很久，而是看向了三娘。只见她紧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全神贯注，脸颊上挂着一滴眼泪，两只手摩挲着脖子上的刺青。蝌蚪想到，她才只有十五岁，受不了这个。她不应该害怕自己。

“我没事了。”蝌蚪勉强说道。三娘也睁开了双眼。

三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宽慰，但紧接着，她心里的那扇门又轰然关闭。“这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小蝌蚪。”

要是能站起来就好了，但蝌蚪浑身的肌肉仍然虚脱打战：“你想对别人也使这一招儿吗？找到你的弟弟时，也对他这样？”

蝌蚪知道——就是这个。筹码是必需的。她对此也心知肚明。

“你带我们进入黑龙潭监狱，我们就教你如何使用你的法术。我们会帮你变成世界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人。”

蝌蚪突然想到，可能会后悔自己说过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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