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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我来杀了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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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松终于抬起头，看着蝌蚪，仍然笑着，可是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有什么黑暗阴沉的东西附着其上，让他变成了蝌蚪完全不认识的人。即便在生死场，即将被自己的亲弟弟宣判死刑时，向松也没有这样过。

那时候他害怕，痛苦，慌乱，不再是王子，而是个卑微的死囚，可他仍然是向松。那个跌落人生谷底的人，自己仍然可以信任。但是这个呢？这个笑容满面、双手彷徨、眼神无望的少年，他是谁？

孤独是什么？有人说孤独是一种感觉，一种情绪；也有人说孤独是一种个性的浓缩，是一种寂寞的悲哀，是一种欲盖弥彰的表现……可是看着向松，他的孤独其实是一种心境；整天为世间的得失忙忙碌碌的人，根本不会体验到人生还会有一种东西叫孤独；沉湎与浮澡和焦虑中的人，是无法体会到孤独所拥有的那独特的滋味。只有平和而心静的人，才能体会到孤独是一种难得的心境。拥有了孤独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自我。他曾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可是他当失去王位的时候，他没有一丝惋惜。他曾是濒临被处的死囚，可是当他逃出生天的是候，他没有沾沾自喜。

“你想要清单吗？”向松笑着，嘴巴咧得更大了。

蝌蚪心里怒骂，冲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打了一拳。向松块头很大，但是完全没有抵抗蝌蚪那一拳的冲劲儿，而且听之任之地向后倒去，不备之下拉住了蝌蚪，把蝌蚪也拽倒了。两人摔在地上，他的脑袋重重地一撞，发出空洞的声音，他痛得低吼了一声。

他想站起来，但蝌蚪使劲一推，把他压在自己的身下。

“除非你赶紧振作起来，否则就这么躺着吧。”

可令蝌蚪惊讶的是，他只是耸耸肩，甚至还挤了挤眼：“这奖励没什么吸引力。”

“唷！”曾几何时，尊贵无比的王世子挤一挤眼睛便足以让那些勋贵小姐晕过去，现在却只让蝌蚪觉得越看越生气。于是蝌蚪又给了他一拳，这次是打在肚子上。向松总算没再说什么傻话，只是一脸蠢样、故作幸福状地转着眼睛。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向松脸上的笑容凝成了愁容，双眉紧蹙，仰面倒了下去，紧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这总比像个傻子似的好。

“向松，去黑龙潭的有十一个人。十一个。”

向松明白蝌蚪话里的意思，绷紧了下巴。如果这一次赢不了这一仗，这十一个人都会死，但不去打这一仗，黑龙潭监狱里会有更多人死掉。

“我也害怕，”蝌蚪的声音直发抖，“我不想他们死，也不想他们受伤。”

向松的手再次摸到了蝌蚪的腿，但这一次不是冲动急迫的，而只是简单地告诉蝌蚪：我在这儿。

“可，最重要的是，”蝌蚪哽住了呼吸，终于说出了那让她濒临崩溃的真相，“我怕我，我怕那个克制我的法宝，我怕那样的感觉。如果德盈太后碰到我会怎么样，我真的怕极了。我知道自己何以比其他人有价值，是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还有我能做的那些事。我的名字，我的脸，都比我的雷电更有力量，是它们让我变得重要，让我值得更高筹码。”

停了一下，蝌蚪想到，也是这一切让自己孤独。“我厌恶这么想，可还是会这样想。”

原本该是向松溃不成声，现在变成了蝌蚪自己在倾诉。曾有一个深夜，蝌蚪向向松袒露了秘密，在那条缭绕着暑热的小路上。那时候，自己是个想要偷他钱的女孩，可现在，冬日降临，自己要偷走的是他的整个人生。

忏悔自白的话语徘徊逡巡，在蝌蚪的脑袋里喋喋不休，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它敲击着蝌蚪的牙齿，渴求重获自由。“我想念他。”蝌蚪轻声说道，无法直视向松的视线，“我想念我以为的那个他。”

放在蝌蚪腿上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热量从中四散而出。愤怒。向松是容易被看穿心事的，在充斥着谎言的狼窝里生活了那么久，这愤怒让他得以些微喘息缓和，是好事。

“我也想念他。”

蝌蚪猛地抬眼看他，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轻易地忘记他。是该认为他并非一直如此，只是受他母亲毒害，还是该认为他生来就是残忍的魔头。”

“没有人生来就是魔头。”但蝌蚪希望有些人是，这样便可以轻松地憎恨他们，杀死他们，忘记他们的脸孔。“即便是疏月。”

蝌蚪没有多想便躺了下来，心贴着向松的心，两颗心一起跳动，映照着两个人关于那个男孩的共同记忆：伶牙俐齿，黑眼睛，聪慧，不受关注，心怀怜悯。也许，可以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我们得让他解脱，”蝌蚪在他颈旁低语，“就算那意味着要杀死他。”

“如果他在黑龙潭——”

“我能做到，向松，要是你不行。”

向松沉默了，不过一小会儿，却仿佛永恒那么久远。蝌蚪昏昏欲睡，他身上的温热比任何宫殿里的精致床幔都令人思睡。“如果他在黑龙潭，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向松终于开口说道，“我会拼尽我的所有去追逐他，他和德盈王太后。她会利用我的愤怒，然后让它朝向你。她会让我杀死你，就像让我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