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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子』是个什么东东
1932年7月30日,星期六,一大早,北平便雷雨交加。到晚上,又雷电大作,夜半大雨。忙完了一天工作,任教于北平师范大学的钱玄同在当天日记最后一条记道:“今年清华考对对子,陈寅恪之主张也。”(《钱玄同日记》整理本第873页)看来此事,已像大雨浇到了北平的学界。一周后,它在民众中发酵,北平的《世界日报》从8月7日起在“读者论坛”栏中连续发表读者意见,纷纷对此事表示看法,其他报刊也在跟进。当年8月31日《大公报·小公园》中有人撰文:
本年清华大学入学考试国文试题有对对子:“孙行者”“少小离家老大回”“人比黄花瘦”“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等句。这一下真苦了二千考生,因之骂声四起。在几个大报的“读者论坛”上便出现了许多指摘清华复古的文字。引而伸之,乃更出现许多文章指摘清华为资产阶级学校。自然也有人动笔来反驳了。就我每日注意的《世界日报》言之,自八月一日清华考毕,无日无是项争辩文字,直到十七日我离开北平,尚未平歇。这一“论战”也可算热闹了。
考题除作文《梦游清华园记》之外,就是对对子,一年级为“孙行者”“少小离家老大回”,二三年级转学生有“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墨西哥”等。因何“骂声四起”?这题难倒宝宝们了。早在1920年,北洋政府教育部就承认白话文为“国语”,通令国民学校采用。十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考对对子?更何况清华向来是“留美预备学校”,对英语之重视远胜于中国传统学问,考生们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还有这等回马枪。在各种讨论中,最为厉害的,不是跟你讨论“对对子”有没有价值、有什么意义,而是不断质问:这个“教学大纲”里有这一项吗?没有这一项你凭什么考呢?教育部没有规定的内容,你拿出来考,清华什么意思,跟教育部对着干吗?(当年讨论情况可参见罗志田:《斯文关天意——1932年清华大学入学考试的对对子风波》,《近代史研究》2008年第3期)
清华坐不住了,1932年8月17日《清华暑期周刊》第6期发表记者报道《试卷珍谈续录:差强人意》:
这次国文卷,对对子占十分,标点三十分,作文则占六十分。二千多份卷内,二篇国文做得极好的,得到满分(六十分)。一篇是极流利的散文写的,一篇则完全仿《三都》《两京》等赋作的,纯粹《文选》体,通篇皆妙。等招生揭晓后,在本刊披露,以飨读者。转学生及研究院国文,属对没有特别好的,但有差强人意者。如以“情为(如)碧海深”及“诗为(如)白雪清”对“人比黄花瘦”,及以“淮南子”对“墨西哥”。据记者所知,“墨西哥”似以对“文中子”为最妥也。
作文题,出的是《梦游清华园记》,不论怎么游,考生还能游出来,可是,对对子却淹死不少人,自然成为人们攻击的靶子。出题人陈寅恪不得不出来在当期《清华暑期周刊》上表明初衷。对于社会上的反应,陈寅恪耿耿于怀:8月17日在给傅斯年的信上,他发了通牢骚,后来在9月5日《大公报·文学副刊》上又发表《与刘文典教授论国文试题书》(收入《金明馆二编》时改题为《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再次从学理上阐述“对对子”于中国语文的重要意义。一片骂声中,陈寅恪也算认真对待。不过,大师也有大师的范儿,在《清华暑期周刊》发表的那篇《关于国文题对对、作文之意义的谈话》中,陈大师上来就是这种口气:“今年国文题之前两部,对对子及作文题,皆我所出,我完全负责。外面有人批评攻讦,均抓不着要点,无须一一答覆。”在给傅斯年的私信中,他更为强硬、不屑:“清华对子问题乃弟最有深意之处……”说了一通理由之后,又说:“以公当知此意,其余之人,皆弟所不屑与之言比较语言文法学者,故亦暂不谈也。此说甚长,弟拟清华开学时演说,其词另载于报纸。总之,今日之议论我者,皆痴人说梦、不学无术之徒,未曾梦见世界上有藏缅系比较文法学,及印欧系文法不能适用于中国语言者,因彼等不知有此种语言统系存在……弟意本欲藉此以说明此意于中国学界,使人略明中国语言地位。将《马氏文通》之谬说一扫,而改良中学之课程。明年清华若仍由弟出试题,则不但仍出对子,且只出对子一种,盖即以对子作国文法则测验也。”(陈寅恪1932年8月17日致傅斯年信,《陈寅恪集·书信集》第42—43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6月版)好家伙,说着说着火苗又蹿上心头,明年还要出对子,而且要占一百分!
对对子,好像是以前私塾先生操心的事儿,堂堂清华大学教授陈寅恪为什么如此看重呢?在那封著名的《与刘叔雅教授论国文试题书》中,他说有四点意义:(一)对子可以测验应试者,能否知分别虚实字及其应用。(二)对子可以测验应试者,能否分别平仄声。(三)对子可以测验读书之多少及语藏之贫富。(四)对子可以测验思想条理。陈寅恪也并非逞才出了这么道题,他是有针对性的,比如:“所不解者,清华考试英文,有不能分别动词名词者,必不录取,而国文则可不论。”“今日学校教学英文,亦须讲究其声调之高下,独国文则不然,此乃殖民地之表征也。”——现在好像也是这样吧?陈寅恪更深的一层意思在于,他认为我国文法不应当参照印欧语系而立,而藏缅语系的研究又不到位,练习对对子至少是符合我们语言本身特点的一种很好的训练。这些专门知识,就是陈寅恪说的“比较语言文法学”,老百姓也不懂,陈寅恪振振有辞也吓死人:“世界人类语言中,甲种语言,有甲种特殊现相,故有甲种文法。乙种语言,有乙种特殊现相,故有乙种文法。即同一系之西欧近世语,如英文名词有三格,德文名词则有四格。法文名词有男女二性,德文名词则有男女中三性。因此种语言,今日尚有此种特殊现相。故此种语言之文法,亦不得不特设此种规律。苟违犯之者,则为不通,并非德人作德文文法喜繁琐,英人作英文文法尚简单也。”关于陈寅恪到底懂多少种语言,精通到什么程度,至今已是神话,看他这段话里讲的,就让人晕头转向。所以,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大多数人只能在门外溜达溜达,真正与陈寅恪讨论个一二三的人,还真没有,难怪陈大师傲气冲天。
陈寅恪的大师相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已耸立清华。比如姜亮夫在《忆清华国学研究院》中就感叹:“陈寅恪先生广博深邃的学问是我一辈子也摸探不着他的底。”他写道:
听寅恪先生上课,我不由自愧外国文学太差。他引的印度文、巴厘文及许许多多的奇怪的字,我都不懂,就是英文、法文,我的根底也差。……最令我们惭愧的是他这个时候还在跟人学西夏文、蒙古文,每个礼拜进城去学两天。这么一个大学者,还在这样勤奋读书,像我们这些人不成其为人了!真是无地自容!……
接着又写道:
例如寅恪先生讲《金刚经》,他用十几种语言,用比较法来讲,来看中国翻译的《金刚经》中的话对不对,譬如《金刚经》这个名称,到底应该怎么讲法,那种语言是怎么说的,这种语言是怎么讲的,另一种又是怎样,一说就说了近十种。最后他说我们这个翻译某些地方是正确的,某些地方还有出入,某些地方简直是错误的。因此寅恪先生的课我最多听懂三分之一(而且包括课后再找有关书来看弄懂的),除此之外,我就不懂了。[姜亮夫:《忆清华国学研究院》,卞僧慧:《陈寅恪先生年谱长编(初稿)》第94—95页,中华书局2010年4月版]
这是吓死人的节奏,这样的课没有相当基础谁敢选啊,旁听陈寅恪课的燕京大学研究生周一良回忆:
一九三五年秋季,我作研究生比较空闲,抱着听听看的心理,到清华三院教室去偷听了陈先生讲魏晋南北朝史。第一堂讲石勒,提出他可能出自昭武九姓的石国,以及有关各种问题,旁征博引,论证紧凑,环环相扣。我闻所未闻,犹如眼前放异彩,深深为之所吸引。……我从此风雨无阻到清华去听课,同时搜罗陈先生在各杂志上发表的论文来阅读……当时另一点想法是,别位先生的学问固然很大,但自己将来长期努力积累,似乎并不是办不到;而陈先生的学问,似乎深不可测,高不可攀,无从着手,不可企及。这种认识……说明三〇年代的青年在心目中如何看待陈先生。(周一良:《纪念陈寅恪先生》,同前,第169—170页)
连新文学家胡适在1937年2月22日日记都敬佩地写道:“读寅恪先生的论文若干篇。寅恪治史学,当然是今日最渊博、最有见识、最能用材料的人。”(同前,第176—177页)这三个“最”也够吓人的了!对对子的事儿,只有像这样的教授才能镇得住,不然,大家说的话恐怕更难听。不过,对于陈大师平时的考试风格,不同人有不同说法。他学生罗香林回忆:“对学生只指导研究,从不点名,从无小考;就是大考,也只是依照学校的规章举行,没有不及格的。”而另一位学生卞僧慧则表示:“报告不及格,仍要补考。”(同前,第128页)看如今收在《陈寅恪集·讲义及杂稿》中几份他给学生论文的评语及成绩,觉得大师还是手下留情的,有三份成绩分别是87分、78分、86分,还有一份他指出三点不足的论文,给的成绩也是“及格”。
以陈寅恪智识之高远和学问之宏博,偶尔亮亮剑也是有的,1933年3月23日朱自清日记中记,他与陈寅恪一同参加研究生朱延丰的毕业考试,“下午考朱延丰君,答甚佳。大抵能持论,剖析事理颇佳。陈先生谓其精深处尚少,然亦难能可贵”(同前,第153页)。大约朱君自我感觉良好,便有下面的故事:
考试后,先生在课堂上问朱延丰自觉考得如何,朱以为尚不错,先生笑曰:“恐也不一定。”因谓:当时尚准备一题,后觉恐较难,故未问,即中古时大解后如何净身。朱迟未作声,邵先生乃答:据律藏,用布拭净。老僧用后之布,小僧为之洗涤。先生初闻未语,少顷,深表赞许。(同前,第153页)
偶尔露峥嵘,也让人直哆嗦啊。再说,这个问题……真是非最强大脑不能回答啊!因此,出个“孙行者”,在陈寅恪眼里完全是小菜一碟,够普罗了。所以,谈到这个对子的答案,他说:
现在国文考卷,尚有少许未完,且非尽我一个评阅。但就记忆所及,考生所对之较好者可提出一二。
对“孙行者”有“祖冲之”“王引之”,均三字全对,但以“王引之”为最妙,因“引”字胜于“冲”字,“王”字为姓氏且同时有“祖”意——如“王父”即“祖父”之意——是为最佳。对“少小离家老大回”无良好者,记得有一考生以“匆忙入校从容出”,尚可。中国文学研究所三言对“墨西哥”,字少而甚难,完全测人读书多少,胸中有物与否。因读书多,如能临时搜得专名词应对。某生对“淮南子”,末二字恰合,已极难得。(《“对对子”意义——陈寅恪教授发表谈话》,《陈寅恪集·讲义及杂稿》第448—449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年5月版)
后来,有人揭出考生中后来成为语言学家的周祖谟当年曾以“胡适之”作对。说自己不发表所对的陈寅恪,在三十年多后也终于重提旧事:
其对子之题为“孙行者”,因苏东坡诗有“前生恐是卢行者,后学过呼韩退之”一联[见《东坡后集》柒《赠虔州术士谢(晋臣)君》七律]。“韩卢”为犬名(见《战国策》拾《齐策三》“齐欲伐魏”条及《史记》柒玖《范雎传》)。“行”与“退”皆步履进退之动词,“者”与“之”俱为虚字。东坡此联可称极中国对仗文学之能事。冯应榴《苏文忠诗注》肆伍未知“韩卢”为犬名,岂偶失检耶?抑更有可言者,寅恪所以以“孙行者”为对子之题者,实欲应试者以“胡适之”对“孙行者”。盖猢狲乃猿猴,而“行者”与“适之”意义音韵皆可相对,此不过一时故作狡猾耳。(陈寅恪:《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附记,《陈寅恪集·金明馆丛稿二编》第257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7月版)
“退之”也好,“适之”也罢,做学问到了一定的境界也有游戏的成分,学问的奥妙中必然也包含着有趣,倘若是冬烘先生,岂能想出这等妙对?不过,试想今天高考陈寅恪要出这么道题,估计不用答辩,他就得被告到班房去,堂堂考试,岂容戏谑?然而,这之中才有创造,才激发创造,才不用感叹“钱学森之问”总也找不到答案。
陈寅恪不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大师,他自己就很喜欢对对子,并且常拿这个开玩笑。比如,他戏赠清华国学院的学生的对联:“南海圣人再传弟子,大清皇帝同学少年。”可不是么,清华国学院的四大导师中,梁启超是南海圣人康有为的弟子,王国维是溥仪的帝师,遂有“再传弟子”“同学少年”一说。罗家伦当清华校长时,送陈寅恪一本他编的《科学与玄学》,陈即赠一联:“不通家法科学玄学,语无伦次中文西文。”这对联中,含“家伦”二字,陈寅恪又送横批“儒将风流”,并解释:“你在北伐中官拜少将,不是儒将吗?又讨了个漂亮的太太,正是风流。”或许,学问之事,深窥堂奥,不会觉得板凳青灯凄凄惨惨,而是正如这般有趣,哪怕探讨一下“中古时大解后如何净身”也是益智延年的事情。
2016年4月5日晚上写完于武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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