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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震屋瓦,烛影摇红,秦王府中的夜宴气氛越来越热烈,叶珏甚至将新得的小狼抱出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跟陈轩波炫耀着。令人称奇的是,陈轩波似是对小狼格外喜欢,连连嘱咐叶珏要将它好生饲育,万不可轻忽大意、半途撒手。
在此时饮宴的这些人中,傅燮到底年纪最轻,虽然这只狼尚在幼年期,并没有对人造成巨大损害的能力,但他目光中,却还是对小狼隐含忌惮之意。
叶珏一边逗弄着怀中的毛栗子,一边对陈轩波道:“按理说,你陈悲秋是一个文士,不该对毛栗子这般上心,说说看,你是不是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陈轩波闻言,又见顾瑱等人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当即摇了摇头道:“我哪里能有什么坏心思?不错,我自然为学日久,算是个文生,但我更是一个乐者啊。当年师父便曾说过,天地之间最高明的音乐,莫过于天籁,无论是风起云涌、龙吟虎啸,以至于狼嚎犬吠,都能算在‘天籁’的范畴之中。”
顾瑱好奇地问道:“这狼崽子的声音有什么好听,尤其是有时它可不管你的意思,只顾着自己扯着嗓子叫唤,甚是恼人。”
针对陵阳公主提出的疑问,陈轩波只是略一沉吟,心中便已有了相应的解释。只是他还未曾开口,便听主位上的秦王开口了:“好啦,咱们先不忙着谈笑,还有一桩正事可没有解决呢。方才听傅燮之言,说是陈悲秋应当在初见我时便主动投入秦王府,我等皆不知其故,故而想听详解,”
听秦王旧话重提,不知为何,傅燮年轻的脸上忽然显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半晌才听他开口说道:“我年轻识浅,若说的有什么见不到处,还望殿下、公主,几位仁兄指正。”
厅上众人一来知道少年登科的难度着实很大,能够达成者必然是内有锦绣;二来年纪也并不比傅燮大上多少,自然便没有倚老卖老等情绪;听他如此自谦,都纷纷表示不过算是朋友之间闲谈,但言何伤。
傅燮见众人都鼓励自己开口说明,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才又开口道:“但凡胸有才华者,很少有不愿施展能力、证明自己的人,在下相信陈兄也是如此。而亲王殿下身为贵胄,能够自告奋勇,为国出力,可见也并非是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位值得期许的皇子,若能通力合作,以成大业,自然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一桩美事。
“而在下的情况说来又与陈兄不同,陈兄是二甲头名,况才名播于天下,这在进士之中也算是极为厉害的成就,而在下只不过是侥幸占得一个末位名额。如陈兄这般人物,其实是否加入到秦王府中,不在紧要处,但似在下的名次、年龄,即便有心报国,若非加入王府,只怕也就只能外放任一县之职,说不得还要被他人指摘,说在下年轻识浅,不通世务。
“有鉴于此,在下便觉得与其随众消磨时光和自己的本心,倒不如择良主辅之,他日好风凭借力,未必不能送我入青云。而在我眼中,秦王殿下便是十分难得的一位贤明主上,也正因如此,今日在下才敢不揣冒昧,主动出言,为的便是引起殿下的注意。
“实不相瞒,在得到殿下与叶少将军、越探花出兵前往北境的消息之时,在下便已经暗自下了决定,有朝一日也要投入秦王府中啦。”
傅燮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可是主位上的顾霄霆却一直并无反应,双目微眯,如老僧入定一般,似乎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两边列坐的顾瑱、叶珏、越朗、陈轩波四人都觉得这位少年进士的言语算是难得的恳切,而他所说之内容也算是真实可信。
按照焱朝成规,一位进士若不能成为有开府之权的皇子、大将军、丞相等重臣的僚属,那便只能在同文馆中等待国家的启用。但进士数量众多,而朝廷大小官员又都是各在其位,少有实缺,即令是皇帝,也不可能将每个人都安排到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去。
更何况傅燮的年纪在进士行列中,算得上是远小于绝大部分其他同科之人,而偏偏他的名次却又不高。仔细想来,若是他一直等在同文馆中,也不知要到哪年哪月,才能真的坐到一个可以让他放手施为的位置上。
但不知怎的,顾霄霆到现在为止,还是对傅燮所言不置可否,这与当初他对待陈轩波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傅燮见秦王良久不语,不知其故之下,心下也有些慌忙,自然而然地也就终于停了下来,不再陈述自己的想法。顾瑱等人虽然也觉得秦王此时再私下收纳一位僚属,其实也无可厚非,但毕竟不能越俎代庖,替顾霄霆作出决定,因此也不便多说。
一时之间,厅中众人各有想法,但却没有一个人再行出声,这一场宴会,也从之前的宾主尽欢、声震屋瓦,变成了落针可闻。
就在傅燮渐渐心焦之时,顾霄霆终于张口出言道:“你方才之言,不无道理。但我尚有几个疑问,不吐不快,还请指教。”
见秦王终于开始回复自己的自荐出仕,傅燮便道:“后学末进,不敢当殿下‘指教’之言,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顾霄霆看着此时眼中带着几分热切之色的傅燮,缓缓问道:“年轻人想要自荐于人,以得展才,本是无可厚非。然而同样都是皇子,你为何不自荐于太子兄长或是宁王等诸弟?即令你当初愿入秦王府,但如今我已无开府治事之权,你又为何仍要入我麾下?且你之所长到底是什么,倘若真将你收在府中,你又能给我秦王府带来怎样的变化呢?”
顿了顿,又道:“孤家知道,这三个问题未免太直白些,但若是不能明了作答,我可不敢贸然将你这位少年进士当做可信之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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