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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关注到地租&ldo;实收率&rdo;，是改变研究状况的一个关键。但可惜的是，地租实收率的研究却没有与租佃关系联系起来，而是把它归结为粮食亩产量的下降。这在一时间成为一个热门话题，并在学术界引起了好一场争论。问题是，如果清代农业生产能力有着如此的下降（百分之二三十），那又如何解释清代中国人口的大幅度增加？在另一派学者看来，清代粮食亩产量即使有所下降，幅度也不会很大，或者是升是降尚在两可之间。这就发生了一个问题，一个略有升降（产量），一个是超过二十个百分点的下滑（地租），这两条曲线怎么能&ldo;合&rdo;得起来（详见

第三章）？

如果我们承认，地租量的下降与农业生产能力的升降没有什么关联，只是由于地主、佃户两者之间的关系，那么，问题就在于，农民是怎样使地租量下降的？本书即用了很大篇幅来回答这一问题（详见

第四章）。

不过，如果我们了解到：过去农民给地主交租的&ldo;实收率&rdo;只有七八成，地主（特别是清代的那些小地主、土地主）也不能随意&ldo;增租夺佃&rdo;，至于&ldo;打官司&rdo;呢，往往也讨不了好去……面对这些新的素材，对旧社会的租佃关系恐怕就不难理解了。

其实，这些事在过去都不是什么秘密。如乾隆初年工科官员卫廷璞奏：&ldo;迩来人情骄恣，即丰稔之年，亦有抗租不交者。……臣生长粤东，由江南知县行取到部，所见大率如此&rdo;。

秦蕙田在一篇经筵讲义中说：业佃之间&ldo;始也患业户之侵凌，今则忧佃户之抗欠。盖业户中，其田连阡陌者百无一二，大抵多系奇零小户，其势本弱，一遇强佃抗欠，有吞声饮气无可如何者&rdo;，&ldo;此皆臣平日所亲见&rdo;。

我们应当看到，影响到地租增减的，并不是那些暴力反抗和武装起事，也不是抗不交租，而是农民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不起眼的行为。

其中首先就是少交租、迟交租、拖欠敷衍等。章有义先生将其归纳为：一是&ldo;硬抗&rdo;，即不用任何借口，硬行不交或少交；二是&ldo;软磨&rdo;，即拖延偿租日期，到时不了了之。佃户常常不肯缴足，这就是所谓&ldo;硬交不让&rdo;的定额制下的常情，赵冈先生也说，地主对佃户并无绝对优势，无法使用暴力逼租，只能开列名册，并无实力去处分刁佃。

据一些学者看来，在定额租下，农民比较容易拖欠。但在分成租下，地主为了保证剥削收入，对佃户生产活动的各个环节，都要亲自监督，直接干预。特别是到开镰收割之时，地主或代理人还要亲临现场&ldo;临田监收&rdo;，似乎就无法&ldo;作弊&rdo;了。但在实际上，这一制度是否更为&ldo;有效&rdo;，恰面临了如下的一些问题：

首先，临田监收麻烦多、代价高、矛盾大。它固然可以起到一种保证作用，但同时也增大了与农民面对面直接摩擦的机会。因此分成租中已有许多并不临田监分，而是由佃农自行收割。特别重要的是，不管在什么租制之下，农民仍有办法偷割私分（今天的话叫&ldo;瞒产私分&rdo;）。如庄稼熟后，&ldo;先自赴田割稻一担充饥&rdo;，&ldo;先把好麦割了一半&rdo;，&ldo;私将谷子割了几把&rdo;，等等，说的都是这种情况。

因此，把历史上抗租斗争的发展归之于实物定额租的普遍推行，或以为在分益租制为主流的时代，抗租欠租的事情很少发生，恐怕未必正确，甚至可能是倒因为果了。

在这中间，我们还不难发现在农民心里存在着一种&ldo;抗欠有理论&rdo;，在他们心里，地租似乎就是不应或不必全交的，多少有一些积欠，倒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在许多时候（如因灾歉收，或青黄不接及农民家庭困难时），田主的&ldo;逼讨&rdo;，往往被视为&ldo;为富不仁&rdo;。

此外，农民还可以恃强，罢种、逃租、转佃，交&ldo;湿谷&rdo;、&ldo;瘪谷&rdo;，或使用&ldo;压产&rdo;等方法，来对付田主。

读者也许会问，对这样的农民，地主不会把他赶走‐‐&ldo;夺佃&rdo;吗？

但是佃户的田是否就那么容易退掉？他们又能否轻易就范？退田以后又有何处可去？……这些都是在事实上不能不考虑的问题。因此，业主要求退佃通常须有&ldo;正当的&rdo;理由（例如&ldo;自种&rdo;），不许&ldo;无故退佃&rdo;；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田也不是那么好退的，佃户也总有他的许多理由和许多的&ldo;反措施&rdo;。据史书记载，佃户&ldo;一遇退耕，不曰原得批钱，便称夺佃夺命&rdo;，以致&ldo;业主虽有田产名，而租户反有操纵之实，甚至拖欠累累，连年不结&rdo;，甚至出现了&ldo;久佃成业&rdo;的说法。

再说，即使一个田主达到了退佃的目的，又能怎样呢？&ldo;惩戒&rdo;前一佃户的目的也许达到了，但对新来的佃户来说，其行为很可能一如旧惯，如史书记载，&ldo;无论荒歉，总归拖欠，另欲更佃，仍同故辄&rdo;；&ldo;曾不数年，而新佃之抗欠视旧佃为更甚&rdo;。

还有一种说法：凡佃户租种田亩，先给田主保租银子（押租钱）；&ldo;若有欠租，便可扣抵&rdo;，好像这样就可以对付佃农的欠租了。但实际上，佃户&ldo;既将揽佃银两抵还欠谷，若下次再欠，就没得扣抵了&rdo;。所以赵冈先生说：地主往往没有办法强制执行租约，甚至连退佃都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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