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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眼里全是血丝，她颓然没有半点精神气，和这位于城郊殡仪馆周围的一片丛木一样死气沉沉。
肖砚朝她靠近，方明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眼里没有半点光彩。
&ldo;梁叔出差了，电话打不通，我打了一晚都没人接。&rdo;她声音沙哑，&ldo;刘姐答应借两千块钱给我，让我一会儿过去拿。&rdo;
她喉咙哽咽，面上有几秒的停顿，看得出很努力地在将翻涌的东西压下去。
&ldo;最便宜的墓地一万二，加上火化，骨灰盒，遗像，殡仪车……全部费用要一万五。我自己有六千，还是不够。&rdo;
&ldo;遗体已经烧毁，冰棺不能放太久。&rdo;她低下头，脸朝向地面，闭眼掩饰眼眶湿润，&ldo;……能不能借点钱给我。&rdo;
她的头发从两侧垂落，肖砚看着她的发顶，喉咙忽然有点堵。
风飒飒吹响冬日枝桠上的暗沉枝叶，坪地上停着几辆空置的殡仪车，不远处的火化区，有等候尸体火化的家属在小路径旁烧纸质冥具，袅袅白烟飘摇升空，隔着距离，空气里仿佛也能闻到凄清的烟尘味。
几十个小时前，她站在路边等他，对他笑得难得明媚，浑身洋溢着喜气告诉他&ldo;我拿到奖学金了&rdo;。那个时候即使不说也能察觉到，她对未来和明天，开始充满期待。
不过转眼，她蹲在殡仪馆的坪地前，双肩被噩运和重担压塌。
肖砚想起不久前他才跟方明曦说，向别人求助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可是当她真的以这幅姿态，手足无措请求他帮助的时候，他忽然宁可她昂起头颅死守倔强，永远都是不必向现实低头的样子。
&ldo;你站起来。&rdo;肖砚看着她，&ldo;站起来，我陪你去缴费。&rdo;
方明曦抬手捂住脸，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
通宵没有休息也滴水未进，她头晕晃了晃，肖砚伸手扶住她。
&ldo;谢谢。&rdo;她没什么力气，轻声道。
肖砚拉住她没让她走，眉头深锁，&ldo;你昨晚没休息？&rdo;
她不想说话，摇头。
肖砚凝眸睇她，半晌拉住她手腕，&ldo;你跟我来。&rdo;
……
寸头被肖砚一通电话从基地叫出来，买了五六样早餐，有粥有肉有馒头还有炸物，火急火燎送到殡仪馆。
肖砚到会计室确定一应事宜和流程，缴完费让寸头跟工作人员去墓园挑墓地位置。
方明曦在会计室旁的休息间吃早餐。
肖砚进门，把发票递给她。她面前的早餐没动多少，手里拿着个馒头，从他出去到回来，吃了半天只缺了一小块。
&ldo;……谢谢。&rdo;方明曦接过发票，装进口袋，&ldo;下个学期结束前，我会尽快还你。&rdo;
刘姐的钱不必再借，他把所有费用一齐交了，只还他一个人就行。
肖砚无所谓：&ldo;随你，还多久都行。&rdo;
他坐在她身旁陪她吃早饭，方明曦精神萎靡，眼皮有些肿。她把早餐推到他面前，&ldo;这么早打电话给你，对不住。&rdo;
&ldo;早上五点训练。&rdo;他说，&ldo;我吃过了，不用。&rdo;
而后无话。
方明曦实在没什么说话的欲望，进食胃口也平平，不过是勉强自己，强撑着塞进肚子里。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无用，肖砚向来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干脆陪着一起沉默，无言看着她眼睛红了又干、干了又红，就是忍住不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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