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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她睁开双眼，视线落在他身上，愣了片刻：&ldo;裴渊？&rdo;

裴渊蹲下来一把搂住她，手臂瑟瑟发抖：&ldo;可算找到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rdo;

城下一声巨响，仿佛连城楼都跟着摇晃了一下，城内响起惊恐的狂嘶，秦军攻入城了。

少鸠反手揽住裴渊，直到此时才将情绪宣泄出来，窝在他肩头呜咽：&ldo;我们……再没有家了……&rdo;

从未见过她这般脆弱不堪，裴渊心里的哀伤不比她少，但却瞬间激发出了担当来，搂紧她道：&ldo;无妨，天下多的是容身之处，有我在你就有家。&rdo;

韩都城破，韩王逃亡，韩国名存实亡。秦王志得意满，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十几岁，白起与重伤不起的却狐都立下大功，他心中是记着的，少不得要大加封赏。

然而白起又犯了老毛病，此番攻破新郑，俘虏韩军三万，他屠杀了两万。留下的那一万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只是因为他们擅长制作兵器，对秦国有用。

秦军遣部驻扎韩地，白起班师回国，未曾回府，先意气风发地入了秦王宫。本以为大殿之上等待他的是浩浩封赏，没想到却是易姜冷肃的脸。

左右大臣都端正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有她背对殿门站着。自她从骊山行宫回来，病了一遭清减了几分，金红镶边描绣的玄色朝服厚重地加在身上，却不显瘦弱，反倒无端生出一丝肃杀。

白起瞥了她一眼，入殿取下盔帽，向秦王见礼。

正等着秦王开口加封，忽听易姜道：&ldo;武安君可知罪？&rdo;

白起侧过身子看她，白面短须看着像是个文士，眼中却闪着阴鸷的光：&ldo;敢问相国，在下何罪之有？&rdo;

&ldo;你对本相再三保证不再屠杀俘虏，如今再犯，是对上不恭，可不是犯了罪？&rdo;

白起哈哈大笑了几声，扫了一圈四周，颇为不屑：&ldo;看相国对战事决策一向果决凌厉，却偏偏对此事如此在意，看来到底是妇人，未免太仁德了些。&rdo;

易姜朝上方拱了拱手：&ldo;王上明鉴，秦国要开拓的是万世帝业，今后韩国领土成了秦国的，百姓自然也成了秦国子民，难道王上要放纵武安君一再屠杀自己的子民吗？&rdo;

秦王微微颔首。

白起见状怒从心起：&ldo;那些是俘虏，不斩糙除根，难保他日不会再卷土重来！成就帝业不需要仁慈，要的是无后顾之忧！&rdo;

秦王不禁又有些动容，这未必没有道理。

易姜冷笑：&ldo;战时无所不用其极尚且有理由，战后屠杀俘虏有什么理由？武安君只知道打仗，难道秦国立国靠的只有战争不成？&rdo;

白起被她责问的无话反驳，抬头见秦王神色竟有认同之意，当即怒道一声：&ldo;荒谬！&rdo;愤而拂袖，转头便出了大殿。

在场的大臣没一个敢发话的，白起以往滥杀也不是没人反对过，但他功高震国，王上都礼让三分，没想到相国一个女子竟然敢这样不给他面子。

易姜望了一眼上方皱眉不语的秦王，见礼道：&ldo;王上恕罪，臣不想与武安君闹僵，只希望王上帝业顺利，莫背负上滥杀罪名，惹后世诟病。&rdo;

秦王捏了捏眉心：&ldo;说的也是。&rdo;没有君主不在乎名声的，何况还是他这种希图帝业的君主。白起虽然功高，但总擅自行事也不会叫人愉快，秦王自己也揣了点压制他的心思。

易姜自然是揣摩了他的心思才敢对白起发难，白起不会给她面子，但至少会听秦王的。

出了王宫，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少鸠和裴渊，不知道二人眼下如何，想必对她恨之入骨，再也不肯见她了吧？

回到相国府时，发现府上的仆从十分忙碌，前前后后的穿梭不息。她觉得奇怪，走上回廊，息嫦正立在那里等她，一见她便道：&ldo;却狐回来了。&rdo;

易姜闻言立即往却狐的住处走，一边问：&ldo;伤得如何？&rdo;

&ldo;只能说捡回了条命吧……&rdo;息嫦吞吞吐吐，犹豫半天才又接着道：&ldo;惨得很，主公自己去看吧。&rdo;

战事的消息送到齐国时，公西吾刚从秦国返回不久，正在准备攻燕事宜。他在书房里坐着看信，无忧就在旁边安静地玩耍。

聃亏从门外闪身出来：&ldo;先生，云阳夫人来了，可要见？&rdo;

公西吾收起信件，刚要回应，门外已经传来云阳夫人的声音：&ldo;公西相国的面子愈发大了，见个面真是难上加难。&rdo;

她迈步进了屋内，一眼瞧见无忧，眼光闪了闪：&ldo;听闻相国得了贵子，我还不信，原来竟是真的，小郎君的生母是何人啊？&rdo;

公西吾请她就座：&ldo;云阳夫人今日来此是问这个的？&rdo;

&ldo;那倒不是，只不过好奇罢了，外人传言这孩子是你在外惹的风流债，据说招惹的还是信陵君的侍妾。你这性子居然也会做这事，我是不太信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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