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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哦?&rdo;对于这个远嫁而来的亲侄女，他还是要关照的，&ldo;可有说他是谁?&rdo;

&ldo;说是十三娘的陪房，姓王名瑞。&rdo;

&ldo;叫他进来吧。&rdo;

王瑞怀中揣着块帕子，跟在小厮身后，绕过雕刻梅兰竹菊的白石影壁，沿着游廊走至正屋，进西房门，掀开浅绿罗帷，眼见一位长者坐于板足翘头案后，倒头即拜，&ldo;见过郎君。&rdo;

崔峻问了几句十三娘的现状，王瑞事前做过功课，一一答了，最后禀明来意，&ldo;十三娘前儿个偶感风寒，昨日被个自缢的丫头冲撞了，今天烧起来，府内为李郎的葬礼忙乱成一团，无暇顾及，乳娘林妈妈特地叫我过来报信，想从外头请个疾医进府看病。&rdo;

&ldo;胡闹!&rdo;崔峻沉下脸来斥道，&ldo;这一时能去哪请好大夫。&rdo;

他思考再三，到底没将自己出面请太医署医官的话说出口，大家族规矩多，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夫家照顾不周，娘家也不能贸贸然上门打脸，只是他另有一个顾虑，十三娘出嫁，兄长委付自己代为照看，若是她一过门就病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兄长。

见崔峻半晌没说话，王瑞想起十三娘的嘱咐，轻声道，&ldo;娘子有一物，想予郎君一观。&rdo;

&ldo;哦?&rdo;正考虑其中利弊的崔峻心不在焉地回答，&ldo;何物?&rdo;

王瑞从怀里摸出一块包裹好的素帕，放在小厮递过来的红木托盘内，低头垂眉，不置一词。

崔峻看了一眼身前几案上的托盘，掀开素帕，他瞳孔一缩，右手微微颤抖，立刻把帕子包回去，声线紧绷，&ldo;这东西你见过没有?&rdo;

&ldo;娘子着意吩咐，&rdo;王瑞盯着自己跪坐的红蓝团花茵席，仿佛想把团花看活来，&ldo;此物不是仆能见的。&rdo;

他深深呼吸，拳头紧握，&ldo;东西暂且留在我这，你且在门房稍候片刻，福宁，你拿我的帖子去请孙医官随他走一趟，明日小敛，我再去探望十三娘。&rdo;

王瑞自是再三叩谢，小厮机智地起身送他，留崔峻一人在书房里对着一张平摊的素帕，米白的棉帕上静静躺着一根银簪，一头银白，一头乌黑。

刚才第一眼看到簪子，他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怒不可遏，若不是外人在场，崔峻几乎要把几案掀翻，为何侄女好端端的身体一进府便重病加身，为何林氏不去求当家主母反而找上娘家，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ldo;好一个建宁公!&rdo;崔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ldo;真当我崔氏无人否!&rdo;

&ldo;福成，&rdo;他唤了一声门外守候的小厮，&ldo;去请夫人来。&rdo;

而亲手将银簪送出去的崔清，此时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十三娘的身子骨本就不好，昨天被&ldo;吊死&rdo;的丫头尸体一吓，加上凌晨去院子里吹了风，原就咳嗽的她迷迷糊糊发起了烧，林妈妈早晨叫她起床发现端倪，急得不行，一面去找夫人请大夫，一面去叫昨天下午嘱咐过的陪房王瑞再三叮嘱，几个丫头也跑来跑去干着急。

&ldo;都怪我，&rdo;黄鹂淌着泪绞干帕子递给香墨，&ldo;我就不该拉着娘子去看那劳什子……&rdo;

香墨手法轻柔地给崔清擦身，忙道，&ldo;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再说了。&rdo;昨天她光是站在外面都心惊胆颤。

帘声掀动，林妈妈端来一碗气味酸苦的药，十三娘这一病，她从抓药到煎药都牢牢盯着，毫不假手于人，香墨把帕子往金盆里一扔，和黄鹂两人扶起崔清，往她背后垫个湖蓝团花隐囊，白瓷勺在棕黑色的药汁里搅了搅，中药味散发开来，满屋子都是。

&ldo;娘子?&rdo;林妈妈轻轻唤道，&ldo;醒醒，喝药。&rdo;

崔清挣扎着睁开眼睛，她依稀记得两个大夫给她把过脉，却不知这药是谁开的方。

&ldo;孙医官开的药方，&rdo;林妈妈会意道，&ldo;崔家郎君找的人。&rdo;、

[你胆子也太大了，]弹幕适时地穿梭而过，[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有多脆弱!]

陈仁今天八点就被叫来研究所，盖因屏幕一片漆黑，只听到不同嗓音的声音，从林妈妈和丫头们的对话中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问昨天值夜的小研究员便真相大白。

&ldo;我有分寸，&rdo;崔清不得不安抚对方过敏的神经，&ldo;病一场对我有好处。&rdo;

好处显而易见，至少她这次喝药很畅快。

喝完药，她照样躺回被子里，很快熟睡过去，期间半梦半醒用过饭，等夜幕低垂，轰隆隆的鼓声再度敲响，崔清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嘴里满是苦味。

外头天光昏暗，伸手勉强能见五指，林妈妈早已点起蜡烛，橘红色的烛火流泻一地，听到床上动静，她轻手轻脚掀起青罗帐，&ldo;娘子醒了?&rdo;

崔清&ldo;嗯&rdo;了一声，方觉嗓子沙哑，林妈妈一听便往外叫道，&ldo;墨香，赶紧端杯水来。&rdo;

掀起帘子的却不是墨香，黄鹂两只眼睛肿得跟桃似的，跟在胡儿后面，&ldo;砰&rdo;一声跪在地毯上，连连磕头请罪。

她这一跪，崔清老不自在，照着弹幕的注音，她哑着嗓子说了声&ldo;起来吧&rdo;，接过胡儿手上的白瓷莲瓣杯子，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如大雨浇在荒芜的土地上，直把一整杯水喝完，咳了几声，才觉嗓子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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