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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点头,忽然,院中梧桐树下影子一闪,走出一人来。
孙郁清见那衣着服饰,乍一眼还以为是宝珠,但宝珠现在正在花厅陪孙氏叙话,她再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鸭蛋脸颊的婢女,样子生得比宝珠娇俏妖媚一些。
孙郁清眉头一皱,觉着这婢子似乎来意奇怪,责道:&ldo;你是何人,如此唐突,难道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吗?&rdo;
&ldo;婢子燕珠,见过表姑娘。&rdo;燕珠拜伏于地,月光下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恶意。
……
花厅里,宝珠还在描述顾柔抚育幼弟的艰辛,又是如何被周氏和韩丰母子欺负,孙氏怜悯顾柔身世,也禁不住和大丫鬟殷春一同唏嘘。褚妪劝慰:&ldo;有了二公子护着,如今谁还敢糟践那小姑子?就是放在老奴这边,也第一个出来,用环首刀将他的头斩了。&rdo;殷春笑道:&ldo;储妪厉害无人不晓,都怕了您。&rdo;孙氏笑着摇头。
这时孙郁清匆匆进入室内。孙氏见了她,微讶:&ldo;郁清不是歇下了么。&rdo;
&ldo;姨母,郁清有话同您说。&rdo;孙郁清环顾左右,神情凝重。
……
翌日清晨,顾柔做了朝食,让顾欢吃过,便去镇上给他买两本棋谱。棋谱在大晋算是一类高雅且奢侈的藏书,首先此类珍品藏书民间少有,唯有宫廷中少量流出,加上简牍传抄不易,而棋谱更需耗费大量材料,有时候为了复原一张棋谱的完整图,更需要用到绢书,价格更是靡费。
顾柔托了门路,早早地就付了银子让七叔在原来订《金钗误》绢书的那家铺子预定了两本棋谱,今天是去赶着去收货的。她拿到棋谱回来,想着明日就到了和沈砚真约定去永宁寺参拜法会之期。
她还记得,孙夫人叮嘱过她,大宗师的是道教,她作为大宗师的……嗯,不可随便出入佛寺。虽然食言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要同砚真解释一番,告诉她自己不能前去了。
她收拾下正要去沈砚真家,便有孙氏的大丫鬟殷春来请,说是孙氏邀请她过去叙话。
顾柔跟着殷春,被带到国师府后园东边的宗室祠堂。
祠堂在园中辟有单独的别院,大门进去,东西两面白墙上赫然两幅巨型壁刻,密密麻麻下来均是人名,顾柔走近了细看,只听后面孙氏道:&ldo;此乃我慕容世家的宗族世系谱。&rdo;&ldo;夫人。&rdo;顾柔回转身去,朝她见礼。
孙氏由郎妪和孙郁清左右搀扶着,她难得穿上了一品诰命的朝服,拄着凤头拐,神情甚是肃穆,不晓得为何,顾柔今日看她眼神,似乎分外凛冽冷淡。孙氏过来,立在那壁刻前仰望,沉声道:&ldo;这里头每一个姓名,都是我慕容家的先祖,唯有品格清高、洁身自好者能够留名。&rdo;顾柔顺着她望去,道:&ldo;慕容家祖德巍巍,令人仰慕。&rdo;
孙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进入院子。顾柔跟随其后。
绕过影壁,前方隐有呻吟之声,顾柔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天井下方,宝珠伏在一条长凳上,两个家将手执三尺长的木棍,正一下下猛打在她臀上,鲜血沁出下裳。顾柔惊呆了,问孙氏:&ldo;夫人请恕阿柔唐突,不知宝珠犯了何过?&rdo;
孙氏神情淡淡,仿佛事不关己道:&ldo;因为此婢巧言令色,编织谎言诓骗主人,玷辱了慕容家的名声。她又身在军中,故以军法处置,先打二十军棍。&rdo;
顾柔大惊,求道:&ldo;宝珠对大宗师素来忠心不二,纵有什么过错,将功抵过,也请网开一面,毕竟女儿之身经不得这些刑罚,还求夫人开恩。&rdo;她话音未落,那家将下手,又是猛力一棍,打在肉上闷声发响。
顾柔心一抖,去看那宝珠,只见她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手指抠进条凳中;她方才还会痛呼几声,可是不知为何,自从顾柔来了后,她竟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顾柔又道:&ldo;夫人,求您开恩。&rdo;
孙氏目光冷冷掠过,压根不去看那宝珠,对顾柔道:&ldo;你跟我来。&rdo;
进了祠堂正殿,只见正北的檀木桌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上百尊牌位,供奉香火不断。
孙氏道:&ldo;你跪下。&rdo;
顾柔微微一怔,孙氏突然厉声:&ldo;跪下!&rdo;
顾柔被她突如其来的声势所震,双膝一曲,对着前方的百余尊牌位跪下。
&ldo;你对着我慕容氏的祖先好好说你的来历,你是毒枭顾之言的女儿是不是?&rdo;
顾柔心头一震,仰起头来望着孙氏,只见她阴寒的脸色,如同山雨欲来的天空。
&ldo;父亲罪名尚未坐实,恳请夫人不要如此言议。&rdo;&ldo;你好大的胆子!&rdo;孙氏愤怒地跺着凤头拐杖,打断了她。&ldo;当年毒手药王肖秋雨为害四方,我夫主万里缉凶,却始终未成,此事成为他的心结,直至临终依然惦记;而你父亲是那肖秋雨的徒弟,必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之辈,人神共愤之贼!&rdo;
孙氏的话如同响雷一般砸在她头上,在顾柔脑中炸开:&ldo;夫人,我保证会亲自前去云南,将我爹带回,厘清此事。&rdo;&ldo;你住口!&rdo;
孙氏怒极恨极,几度举起凤头拐杖,皆被郎妪拉住。她缓缓走了一圈,勉强按捺杀意,但她虽然不能一孤拐打死顾柔,却欲用言语逼杀她至绝境,怒不可遏道‐‐
&ldo;你拿什么保证,你也配做这等保证?凭什么你一句保证,我便要压上慕容世家百年清誉来陪你赌注?是啊,你倒是不惧怕输,因为即使顾之言反贼罪名坐实,要背负千古骂名的却是我们慕容家,替你担罪的是我儿!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竟敢登堂入室,你这祸根!&rdo;
&ldo;如今他襄助云南王谋反作乱,而你竟然有脸改头换面来我慕容家,你抬起头来看看慕容家的先祖们,哪一个不是欲食肉啖血,杀你而后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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