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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目远眺,看得见京城和大半宫城,雨中的城池显得那样肃穆安静,彰显着京城威严。
君臣赏着景,一时都没说话。
顾缜一声叹息,似是感到了凉意,返身走回塔中,在准备好的榻上半躺着,谢九渊刚想跪下,被顾缜拦住了,让他坐在塌边的脚踏上,谢九渊谢了恩,依言坐下。
&ldo;三宝倒是给你备了椅子&rdo;,脚踏毕竟是赏奴才坐的,虽说君王面前,臣子便是奴才,免跪还赐坐脚踏已是非同一般的荣宠,但谢九渊毕竟对顾缜来说也非同一般,故而顾缜还解释了一句,&ldo;只是脚踏离朕近些,方便说话。&rdo;
谢九渊笑了,&ldo;能离陛下近些,臣求之不得。&rdo;
油嘴滑舌。
顾缜看看他,只看得谢九渊心猿意马,才说起正事:&ldo;朕让你在江南多看、多听、多想,现在说说,都看了听了想了什么?&rdo;
谢九渊思索片刻,娓娓道来:&ldo;臣去时,曾上折陈了通船费所感,陛下的回批可谓是醍醐灌顶。次日,船经淮安,下船休整时,宿卫打听出一件新闻。&rdo;
&ldo;当时,淮安知府正在怡红阁大摆宴席,请的是江南道监察御史,这二人同为文相门生,此番宴请却不是为了叙同门之情,而是淮安知府被江南道监察御史抓了把柄。&rdo;
&ldo;说是淮安知府府上的一名衙役,也是淮安知府第九房姨太太的亲弟,强抢了淮安盐商魏家一名家仆的妻子,那女子不堪受辱,跳井而亡,家仆与衙役争执起来动了手,被衙役借机锁进牢里害了性命。那家仆是世代伺候魏家的忠仆,魏家是官商,遍寻门路,找到了江南道监察御史告状,想要一个说法。&rdo;
&ldo;回程时,也停靠了淮安,臣托宿卫下船打听,当时告状的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江南道监察御史反倒敲了魏家一笔竹杠。此时魏家已是贿考罪民,树倒猢狲散,淮安盐商的称号,换了当地另一家盐商顶上。&rdo;
见谢九渊言语中似有不忍之意,顾缜叹了口气,道:&ldo;佛家说因果业报,如影随形,现世报不了的,还有前生后世,三世因果循环不失。故而百姓愿意信佛,忍了苦难,指望来生享福,那些权大势大的恶人们,他们无力惩戒,也只能指望他们来世遭报应。然则,寻常百姓一旦行差踏错,惩戒却来得最快。&rdo;
谢九渊跪在脚踏上一拜及地,诚心道:&ldo;陛下明察秋毫,有仁爱之德。&rdo;
顾缜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问:&ldo;那谢大人是悟出什么来了?&rdo;
&ldo;民生多艰&rdo;,谢九渊沉声回答,顿了顿,又道,&ldo;为官不易。&rdo;
&ldo;为官不易&rdo;,顾缜跟着他重复了一遍,才问:&ldo;怎么个不易?&rdo;
谢九渊看向顾缜,略一犹疑,说出了一段可谓大不敬的话:&ldo;先帝末年,弄权任性,百官苦不堪言,文相为朝堂砥柱,以一人之力维持朝政,可谓天下官员表率。臣原以为文相只是贪恋权柄,此番下江南才明白,文相虽未严掌奉天殿,地方官员却被文相掌了半壁江山。&lso;文半朝&rso;确实是文半朝。&rdo;
&ldo;以臣途中见闻为例,淮安知府是文相门生,本应监察的江南道御史是文相门生,淮安知府的上级江苏巡抚、上上级江南总督,全是文相门生,官官相护,何来监察?地方做事本就艰难,不是文党的官员,为了好做官也会加入文党。一地如此,冤案无数,数地如此,国家危矣。&rdo;
&ldo;文相用错了一个冯伟象,错处却不是他用错人,而是不该结党营私,有一个冯伟象,就有数个没被查出的冯伟象。文党之过,已不是文相当年之功可抵,绝不可放任其无尽增殖。&rdo;
顾缜笑了,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问他:&ldo;你打算用梅子期?&rdo;
&ldo;是。&rdo;谢九渊一愣,即刻答道,&ldo;文相不会再信任他,也不会明着与他撕破脸。他永远背着文党的名声,却要为陛下做事、&rdo;
说到这里,谢九渊又是一愣,又一拜,谢罪道:&ldo;臣绝无结党之意!&rdo;
顾缜没有让他起身,忽然转而说了别的事,问:&ldo;爱卿可曾看那锦囊中的字条?&rdo;
&ldo;未曾。&rdo;
反正谢九渊跪在地上,顾缜也就放任自己盯着他的肩背,又问:&ldo;那爱卿,你猜一猜,那字条上写得是什么?&rdo;
谢九渊咬牙直言道:&ldo;臣斗胆,猜字条是空的。&rdo;
&ldo;爱卿果然聪颖&rdo;,顾缜面露哀戚,却不得不继续问,&ldo;那爱卿,你知不知道,朕为何给你一张白纸?&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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