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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他轻笑出声，问：&ldo;你要通宵工作吗？&rdo;我说是。他说：&ldo;你看得见我们大楼的灯火吗？二十五层，我正站在窗外看着你呢。&rdo;我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为什么分外伤感，语气却是这样的让我怦然心动。我在专卖店里，当然看不到外面的景物，可是跑到漆黑的走廊尽头，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抬头看远处星星点点的微光，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空茫的迷糊，以及无数的暗影，并不觉得压抑可怕，反而觉得朦胧得可爱，隐隐透露一种暧昧的心动。感觉上像忽然拉近了许多，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朵底下回响。或许是黑夜让人更加坦诚真实，更加脆弱感性。我只轻轻地&ldo;嗯&rdo;一声，没说其他的话。

他也没再说话，维持这种安静宁谧的气氛。我忽然希望此刻就是天涯海角，宇宙洪荒的尽头，刹那就是永恒，一点一滴就是完整的一生一世。根本不知道过去多久，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大声叫我的名字，才回过神低声说：&ldo;我要工作了，大家都在等我呢。&rdo;他也只是轻微地&ldo;嗯&rdo;一声，半晌后说：&ldo;我今天也要通宵工作。&rdo;可是他刚刚还说要来接我下班的，可不可以理解为是陪我呢？当然也有可能是临时改变主意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是笑吟吟、暖烘烘地挂了电话的。

忽然充满了旺盛的精力，觉得盘货这种繁重琐碎的工作也不足为怕了。率先脱了外面的毛衣，只穿一件暗红色格子厚衬衫，卷起袖子开始搬货。珠珠和乐乐她们一个翻标签，一个扫码。然后我又将扫完码的衣服搬回货柜里。扫累了就聚在一块儿吃东西，说说笑笑，互相打闹，有些放肆，与平时截然不同，倒也有滋有味，算是苦中作乐。可是等到清算结果出来，我一整个晚上积聚的好心情全都不翼而飞了。

我吃惊地叫起来：&ldo;少了整整三大箱衣服？有没有落下没算的，再算一遍！&rdo;然后大家又扫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我不能接受，瞪着眼亲自上阵，对了一遍数据，还是没错，人人心情瞬间沉到谷底。我几乎不敢相信：&ldo;怎么可能少这么多的衣服？&rdo;我们中间不可能有谁能带衣服离开，大家下班都是要互相查包的，规矩很严，就是为了防止丢衣服这类事件的发生。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天！现在该怎么办？尤其是我，库房就是我的职责，少什么东西全部唯我是问。如果情况坏到真要我赔的话，我怎么赔！那些衣服，一件就顶我一月的工资了，我还不得去跳楼！店长阴沉着脸看着大家，沉声说：&ldo;我在博思工作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丢这么多衣服的。好了，不管怎么样，大家辛苦了一整个晚上，先回去休息，再等公司的处理。&rdo;

我惶惶地拉住店长问：&ldo;店长？公司会怎么处理？&rdo;她皱眉盯着我：&ldo;木夕，这么大的事，你以为公司会怎么处理？按照规定，那就是丢多少就得赔多少，合同上全部写得清清楚楚。以前也出过这种事，有人不满，干脆辞职走人，想一走了之，最后全部被告上法庭了。&rdo;我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焦虑地说：&ldo;可是怎么会丢这么多的衣服？这简直不可能！所有的出货、入货都是有记录的，从来都没出过差错，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rdo;店长冷冷地看着我，说：&ldo;木夕，那这就得问你了。库房一直是你在管，钥匙也是由你拿着，丢不丢也只有你最清楚，衣服总不能变魔术一样凭空消失。&rdo;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听她这话好像怀疑到我头上，是我故意把衣服弄丢似的，我有必要做这种搬砖头专门砸自己脚的事吗？我木夕若想作案，需要用得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想办法尽快解决。怎么会平白丢了那么多的衣服？一定要查出来，我不想一边背黑锅，忍受其他人的猜疑，一边还要受公司的胁迫，冤枉地赔钱。这真是哪飞来的横祸呀！我怎么就连做个小小的库管还有这么多的事？真是倒霉透顶！

我垂头丧气，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怏怏地出来，天色大亮，路上已经有来去匆匆的行人。碰到倚在车门外抽烟的宋令韦，我也懒得问他为什么专门在外面等我，冲他嚷嚷：&ldo;你又干吗？&rdo;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说：&ldo;怎么了？吃了炸药一样！我一大早的特意跑过来等着送你回去，你至少也该高兴高兴。&rdo;我垂着肩，有气无力地说：&ldo;有什么好高兴的！我烦的事多着呢。&rdo;他柔声问：&ldo;出什么事了？&rdo;

我连答理他的力气都没了，闷闷不乐没有说话。他走过来拍我的肩，说：&ldo;好了好了，不管出什么事，先去吃饭。忙了一整夜，早就饿了吧。&rdo;我经他提醒，才发觉自己又冷又饿，又倦又累，跟着他上了车。他带我去城中大饭店喝粥，滚热香浓黏稠的大米粥端上来，我埋头喝了整整三大碗，才缓过气来，无奈地告诉他：&ldo;我们昨天不盘货了吗？查出来少了很多衣服，公司要让我们自己赔。&rdo;

&ldo;哦？&rdo;他停下筷子，看着我说，&ldo;是要你一个人赔还是大家一块儿赔？&rdo;我摇头：&ldo;不知道。其实丢了衣服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按理说应该大家一块儿赔。可是刚刚就为这事大大吵了一架，收银的说这事跟她完全没关系，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赔钱？卖场的人说衣服是在库房丢的，跟她们在卖场工作的没关系，也不肯赔钱。看大家的意思，这事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连店长也没出声。&rdo;我很有几分气愤，其实世上的人和事大都不过如此。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想了下，问我：&ldo;怎么会丢这么多衣服？&rdo;我皱眉说：&ldo;不知道。如果说丢一两件还情有可原，可是丢了整整有三大箱衣服，我就一直觉得邪门，怎么可能丢这么多！简直是活见鬼了！&rdo;

他思忖了下，又问：&ldo;库房的钥匙除了你，谁还有？&rdo;我叹气说：&ldo;库房谁都能进，大家都躲在里面吃饭换衣服的。钥匙的话除了我，店长也有。我们上下班都有严格的规定，随身大件物品都要搜查的。&rdo;我忽然想起前几天一大早在地上捡到衬衫一事，咬着唇不怎么肯定地说：&ldo;我一直怀疑是内部的人顺手牵羊偷了，不然不会丢这么多。不过也不一定是我们专卖店的人，也有可能是商场里的人。衣服丢得很有技巧性，是这款丢两件，那款丢两件，一时间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这事实在蹊跷。&rdo;他点点头，说：&ldo;既然一时找不到原因，可以先从结果找起。&rdo;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问：&ldo;这话怎么说？&rdo;他交叉双手放在桌子上，望着我的眼睛缓缓说：&ldo;衣服这种东西，一下子丢这么多，人家总不可能偷回去自己穿，一定要通过其他途径销售出来。你们这个牌子一般的小市场并不多见，在专卖店寄卖的可能性也很小。对方如果急于出手的话，最可能的方法还是在网上贱价拍卖。因为数量不多，不可能在全国范围内拍卖，所以寻找的目标只要锁定北京就够了。&rdo;

我听他有条不紊，娓娓道来，大有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之感，随即又为难地说：&ldo;那么大一网络，大海捞针般，怎么找？而且对方也不一定急着脱手。如果是经验老到的惯手，一定会等风头过去再出手不迟。&rdo;他笑说：&ldo;我们可以试试。对方如果是经验老到的惯手，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线索，而且还只偷三箱而已。&rdo;我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还是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纸上谈兵的事谁不会做呀。

他笑笑安慰我：&ldo;好了，既然有眉目了，就别再烦心了。&rdo;我还是高兴不起来，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呀，偏偏就被我撞上了。想到要赔一大笔的金钱，我一颗心就直往海底沉。他用筷子敲我的指尖，连声说：&ldo;好了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了。这事我帮你查查，让人留意留意。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你。&rdo;我眨眨眼睛，无力地&ldo;嗯&rdo;一声，然后说：&ldo;你还要不要上班？我一整夜没睡，想回去睡觉。&rdo;他穿上外套送我回去。

我靠在车上一直打盹，反正也没心情说话。感觉车子停下来，我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揉着额头问：&ldo;到了？&rdo;随口说&ldo;谢谢&rdo;，推开车门就跳下去。手习惯性往肩上一摸，立即转身，拼命朝已经缓缓开出去的车子挥手。快步跑上前，喘气说：&ldo;我包忘拿了。&rdo;他搜寻一番，然后说：&ldo;车上没有哇。&rdo;我不信，爬上车到处都翻遍了，还是没见着。怔在那里，仔细回想，然后说：&ldo;一定是落在刚才吃饭的地方了。你能开回去找找吗？&rdo;

他看着我说：&ldo;我就一直没见你拿包。&rdo;我呆了，问：&ldo;我出来就没带包？&rdo;他肯定地说没有。我哀叹一声：&ldo;难道是落在店里了？&rdo;世上的事怎么都是祸不单行呀，现在我怎么回去？钥匙、手机、钱包全部都搁包里，身上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个大活人出来。我咬着唇无助地看着他，想了下说：&ldo;借你手机用一下。&rdo;拿着他手机拨弄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电话号码。问他：&ldo;你有我店里的号码？&rdo;他看了我一眼，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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