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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瑶光将手抽回，没有抬眸看他，但仍带着笑颜：&ldo;我没事。&rdo;

姬允凝眸看她，半晌未语，而后小心拉过她的左手查看，只见一团不平坦的疤痕几乎占据了整个手背，形状可怖。这正是四个月前那场混乱所留下的痕迹。姬允眼底的疼惜毫不掩饰，&ldo;痛吗？这个疤痕恐怕永远去不掉了。&rdo;

瑶光闻言，终于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旋即却是莞尔道：&ldo;主君不是有事同我讲么？&rdo;

姬允视线一扫，所有侍奉的奴仆全部恭敬退下。他揽住她，温柔在她脸上印下一吻，&ldo;天子朝会，你要同我去么？&rdo;

天子朝会，是众诸侯一齐觐见天子的仪式，每隔几年便有一次。

瑶光不着痕迹地避了一下，试探道：&ldo;你想带我去？&rdo;

姬允看了看她微隆的肚子，神色有些担忧，&ldo;你是君夫人，本应随我同去，但此去东都，行程甚远，你怀有身孕，我怕……&rdo;

瑶光微微泯唇，却忽而轻声问道：&ldo;卫公……也会前去，是么？&rdo;

姬允闻言，皱眉疑惑地望了她一眼。瑶光嘴角轻扬，眼睫在脸上垂下一片阴影，&ldo;我只是有些想念姐姐，她是……卫公夫人。&rdo;

姬允恍然：&ldo;那么，便遵夫人之意。&rdo;言罢，似想起什么，又谨慎道，&ldo;我们这一路要多带几名医官，还有，你一定要按时服药……&rdo;

&ldo;好，我知道了。&rdo;瑶光笑了一笑，微微摇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姬允无奈叹了一口气，轻轻拥她入怀，&ldo;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你们母子平安。&rdo;

瑶光埋在他怀里，嘴角带着微笑，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男人，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他？为什么他的每一句都可以说得如此真诚？她该相信她所看见的一切吗？

也罢，她从不曾真心对他，又怎么可以奢望拥有他的真情？

就这样罢，一切本应这样。

从曲阜前去东都的行程甚远，此番又因要照顾瑶光，一路走走停停，等他们到了东都已是朝会的前一天。

此时正是初秋光景，东都城中，桂子清香漂浮四溢。

他们一行足足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这一路上，瑶光的肚子又圆润了些，虽然此行路途颠簸，但她在临行之前脉象便已稳固，又因一路事事以她为重，所以除了略有疲累，倒也未觉得身体不适。

二人入住了早已为他们备好的驿馆，歇息之后，见天边新月方起，柔光如水，便起了赏月的兴致。姬允曾随隐公拜望过东都，是以知道东都城中设有一个&ldo;观月台&rdo;，于是便着人备好车驾，携瑶光前往观赏。

&ldo;观月台&rdo;设在东都城中最高点，本是前几任天子为了让巫师占卜星相所建，但因风景独好，是以也成为贵族们时常游历之地。

&ldo;观月台&rdo;的台阶由八段长阶拼衔而成，每一段皆是五十步，乃天地大衍之数。这些台阶不知是用的什么材料，竟会在月色之下浮出幽幽水光，放眼一望，犹如天河空悬，浩荡辉煌。待行到最后，回首俯视，才发现，原来每段长阶之上刻有的花纹汇聚一起竟是八卦之象，而这些卦象随着月华明暗，若隐若现地浮动在水光之上，其景实在玄妙震撼。

瑶光与姬允上了&ldo;观月台&rdo;，但见上面也一应用铺造台阶的材料建造，并无建筑，只在正中央悬了一块隐有红色的玄石，刻绘着阴阳两仪。这两仪图旁正有几名贵族伫立言笑，见他们上来，有一人点头致礼，含笑道：&ldo;鲁公，好久不见。&rdo;

姬允与瑶光上前回礼，瑶光眼尖，一眼便看见姜宜跟在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身后，她隐约猜到那是卫公。果然，在引荐介绍之时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瑶光刻意多看了卫公一眼，但见他肤色如蜜，虽然容貌尚可，但谈笑之间眼角沧桑难掩。她心中正略有喟叹，却忽然感觉到有人看她，她将将抬眼，便蓦然与姜宜的视线相对。

姜宜一双的丹凤眼半眯着，视线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瞬。瑶光眉心一蹙，见她含笑与卫公悄声说了几句，卫公点了点头，她走出来，向姬允微微欠身一下，柔声道：&ldo;小童有一事相请，但望鲁公首肯。&rdo;

姬允连忙抬手虚扶，笑道：&ldo;卫公夫人多礼，有事直说便可，寡小君自当勉力应承。&rdo;

姜宜垂眸莞尔：&ldo;鲁君豪爽。小童想同鲁公借得尊夫人片刻，以令我们姐妹相叙。&rdo;

姬允回眸看了瑶光一眼，见瑶光微微一笑，他颔首道：&ldo;卫公夫人自便。&rdo;言罢，与另几名诸侯走到一起谈话笑言。

月色肆意铺散，华光一脉盈盈。瑶光与姜宜走在一起，青丝被凉风徐徐吹拂。虽然她已经计划过要见她一面，但却没料到这一面会比预料中来得快。她凝眸看着姜宜，她想，从前，她是恨她的，可这仇恨，到了今日相见，不知缘何减了几分，但却又多了一些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察觉到她的目光，姜宜回眸过来，唇边有一抹意义不明的笑，&ldo;你在看什么？&rdo;

瑶光弯唇，&ldo;你刻意唤我出来，难道不是有事相谈么？&rdo;

&ldo;你还同以前一样。&rdo;她睃视了瑶光一眼，诡秘一笑，&ldo;我听闻，君父重病，所以这次未曾前来，想必，诸儿也不会出现了……&rdo;

瑶光皱眉，眼中有几分不解。姜宜唇边带着讥诮，缓缓扫了她的肚子一眼，伸手出去意欲抚摸，被瑶光下意识抓住手腕。她微微抬眸，眼底阴沉尽显，&ldo;你以为，你和诸儿那些龌龊之事，当真无人知晓？你这次前来，想必也是为了见他罢？&rdo;她顿了一顿，又垂眸，凝视着瑶光的腹部，声音又低又轻，似是在潮湿阴冷的废屋上迂回攀行的藤蔓，每生长一分，就会夺走更多的温暖。&ldo;你这肚子，有几月了？它真正的父亲又应该是谁？&rdo;

瑶光心中蓦然沉下，面色渐渐苍白起来。是的，她前来东都，未尝没有期望过能够见诸儿一面，可是，那仅仅是出于想念，再无其他绮思。自那夜私奔失败，她就死心了，如今她想要的，不过是与齐公同归于尽。若非在这个时间怀孕，又自以为亏欠姬允，她可能早已被仇恨主导，狠心下毒。腹中的这个孩子，是她唯一能补偿给姬允的，可是她的愧疚，原来在别人眼里却是这样的谬论……瑶光咬了咬唇，冷冽道：&ldo;你究竟想说什么？&rdo;

姜宜挑了挑眉，唇边笑容更甚，&ldo;我以为大家会心知肚明的……&rdo;

瑶光一下甩开她的手，目光如炬，声音阴冷至极：&ldo;你最好不要自以为是。&rdo;

&ldo;自以为是？&rdo;姜宜眼中冷光一闪，步步向瑶光紧逼，&ldo;是我自以为是？若非你与姜诸儿之间的龌龊，我会到今天这个局面？所以，怨不得我多想。&rdo;言罢，她满意地看着瑶光的脸色愈发惨白，不由轻浅一笑，在瑶光耳边慢声讥诮：&ldo;为了报复我，居然向亲哥哥投怀送抱，姜瑶光，你确实做得漂亮。不过，你说，你的这些旧事，鲁公他又大概知道多少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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