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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皆晖苑的小厮再过来点翠苑相请,非雪挡在姬宴容房门口,不满地对皆晖苑的小厮抱怨道:“还请三公子先管理好院中之人,我们家小姐昨日葳伤了脚,伤得有些严重,怕是这几日都无法下地,三公子这几日不必再来相请了。”
皆晖苑的小厮回去复命后又回来点翠苑,提着食盒带着伤药,非雪冷哼一声,心中明白这些并非皆晖苑的东西,都是卫周公子对小姐的心意,倒是没有再拒绝,一并收下了。
姬宴容在外人面前的柔弱之相并非全然伪装,她身子骨确实比常人弱些,加上肤质薄润,一些不经意的小磕碰都能泛起淤青,别人葳伤养个两日便差不多,她可能要养个三四日不止。好在昨日回来院中,非霜及时替她寻来女医士,帮她揉开葳伤的脚踝舒筋通络活血散瘀,非雪又按着女医士教的法子帮她敷肿止胀,葳伤之处这才好些。
她崴伤了脚,以受伤由日日养在床上。卫周每日都来皆晖苑,除了第一日派人来请过,第二日开始只是派了小厮过来带着各种稀奇精致的糕点,偶尔会给她捎来一些小玩意儿,她看着卫周每日贴心为她准备的糕点,翻着手中那本记录着各处奇闻异事的《归离杂录》,心绪不禁有些缥缈。
她躺在床上,听着非雪从院外听到的消息,皆晖苑打残了一个近身伺候的婢女,直接扔去了朝露苑。其中因由并不难猜,那日姬稚笙在明辉堂也听到了卫周有意于她之事,估计想让她在卫周面前出糗,贿赂姬明岳身旁婢女,不料卫周为救她掉落池中。
左相之子寒冬腊月在皆晖苑掉落池水中,皆晖苑的婢女被打残送去朝露苑的事自然瞒不过姬仲天,他大怒之下也仅仅怒了一下,罚姬稚笙跪一日祠堂,又备下丰厚的礼给卫周,卫周也不欲将此事闹到卫相面前妨碍他日后出府,便只能大事化小了。
是以卫周在姬府落水之事外人根本不晓得。
姬宴容听着非雪说着皆晖苑的举动,父亲的惩处,不禁自嘲一笑。
寒冬腊月推人下水,若不是卫周出手相救,以她这般比常人弱的身子,只怕落水后极易寒邪入体。这场捉弄于姬稚笙而言只是姐妹间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于她姬宴容而言便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谋杀!
虽然害卫周被牵连,瞧着他日日上门的热情,在此事没有解决之前她定然不可能去皆晖苑见他的。卫周可以不在意此事,可她只是姬府庶女,万一左相公子在姬府出了事,焉知一向目中无庶女的父亲会不会推她出去顶罪。
无人在意她,所以她只能自己处处小心,时时提防着。
董嬷嬷进房来,瞧着姬宴容欲言又止,她一瞧董嬷嬷这副模样,知晓定是她这几日晾着卫周之事,怕是又被她那个好父亲叫过去责骂了。
“嬷嬷,父亲骂你了?”姬宴容开口问道。
董嬷嬷老脸一脸难堪。
“父亲还交代了什么?”姬宴容直白地问道。
“老爷说姑娘你不懂礼仪,卫公子日日上门为着见姑娘一面,姑娘便是脚伤了也该起身去向卫公子行个礼。”董嬷嬷脸色越来越难看,“还说,还说卫公子约了姑娘小年夜去翠鸣楼,姑娘无论如何不能回绝了。”
董嬷嬷说完,姬宴容便知道她为何会觉得难堪了,之前她被嬷嬷教训不懂闺仪,姑娘家不该往外跑,更不能与外男厮混,如今被父亲逼着亲口命她出去与外男厮混。
这打脸之痛,如何能不叫人难堪。
姬宴容垂下眼睑:“嬷嬷不必为难,还请去转告父亲,若他觉得我这副模样可以见人,那便叫小厮抬着我去皆晖苑,宴容没有异议。至于卫公子相邀,小年夜便是明晚了,若能下地,宴容必定赴约。”
董嬷嬷抬眼看了下坐在床上的姬宴容,神色复杂,只得朝着她恭敬行礼,“老奴知晓,必定将姑娘的话转告老爷,也……在此谢过姑娘!”
非雪瞧着董嬷嬷离去的背影,上前两步恨恨呸了两句,嘀咕着:“便是卖女,也没有这么上赶着的。”
非霜啧了一声,掐了身旁的非雪一把,非雪回过头来瞧着姬宴容不太好看的面色,“小姐,你明晚真要去吗?奴婢瞧着卫公子对你颇有几分上心,你若是说脚伤未好,他定然不会为难。”
姬宴容明白,卫公子不会为难,可是父亲恨不得将她这个丧失家中颜面的庶女早日丢出去,而且又能借着她与卫周的关系搭上左相府,他如何能不急。
她不由得想着,未知左相通敌一事是真是假,若左相府一朝败落,费尽心思搭上左相的姬府随之被牵连那日,自己心中是悲,还是喜。既然父亲非要带着全府往这条道上走,她这个做女儿的岂能不孝?
“由不得我不去,真到了明日,父亲自会派人来请。”她淡淡道。
事实上,在姬宴容未明确回复会不会赴约之时,张氏被姬仲天授意一定要让庶女赴约,张氏在小年一大早便差人送了一套华美精致的衣裙首饰来,午间又派了两个得力的丫鬟过来,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好一通倒腾,直到将她整个人倒腾地看着很是满意了,二话不说便将她赶出府去。
非雪扶着姬宴容,主仆两人怔怔看着紧闭的府门,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走吧!”姬宴容说道。
非雪认命地叹了口气,扶着姬宴容坐上早已候在府外的马车,道了句“去翠鸣楼”。
姬府马车晃晃悠悠往翠鸣楼而去。
今日是腊月二十四,归离国小年夜。临近岁末,上京城中街巷上人来人来,各处摊贩上摆着满满的货品,做工精致的荷包香囊、胭脂口脂、绢帛巾帕、糕点小食,街市上均有售卖,马车停靠在翠鸣楼的门口,还能隐隐闻到有一股香醇的酒味似有若无。
“车上可是明仪县主?”
姬宴容掀开窗帘,只见那日在百雀楼见过一面,跟在卫周身旁的小厮躬身行礼。
“我家爷已在楼上等候县主,差奴在门口为县主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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