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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句话父亲话,我知是说给我听。你要我不要恨,我真得动摇了。你看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无尤妹妹说什么我就一定会做。可是这次不一样呀,这次不是摘一朵花,不是留一个糕点,不是陪你爬爬后山,不是帮你承担砸了花瓶责任……那么简单。可是你让我不要恨,我还是在那一刻想答应你,怎么办呢?有你在,我总会想要顾及你感受,总是想要完成你希望。”林湛卢声音出奇平静,让无尤很难受。“若老夫人受到应有惩罚,会不会消除你恨呢?”无尤很怕,很怕林湛卢最后和林善信狭路相逢。“你觉得她不是罪有应得吗?”林湛卢问。“她是,我从不否认,她罪有应得。”无尤坦然承认。“在扬州父亲问我,是不是所有对不起我们人都死掉了,我才可以开心。他问:湛卢若是你真得把他们都手刃了,你真得就开心吗?其实我并不知道,现在若有人再问,我也不知道,真不知。”林湛卢笑有点苦,他不愿去想。“林世伯他想要得仅仅是你开心就好,不为这些事情去烦扰去心怀仇恨。你仇恨了,你便不会开心,你便过不好。是这样吧?”无尤可以理解林世伯想法。“可是我们最终身不由己。”林湛卢伸手去摸无尤头,就像幼时一般。他很希望若可以就这样和她坐一辈子,忘记恨,忘记纷争,忘记一切,可是他知道那永远都不可能。“你是不要要走了?”无尤看着林湛卢起身往外背影,问。林湛卢站住、回身、微笑,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无尤突然就忍不住眼泪,她终还是欠了他一句抱歉。“可是我不想对你说无所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林湛卢含笑。“真要走了吗?真吗?”无尤追问。“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回来。”林湛卢还是含笑。“还回来吗?”无尤一字一顿。“我和林善信,你希望谁回来呢?”林湛卢站在那里含笑,就如当年他拿着柿子对她说:给你留了个柿子,快吃。然后转身,信步离开,就似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似乎那个常常对着她说:你看又错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他总是出现在无尤需要时候,理所当然做着那些事儿,然后安静地离开。那一刻,无尤知道他是来和自己告别,他真得要走了,这次离开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以后那些理所当然要无尤自己来做了。最后那个选择题,他根本就不想要答案,因为无尤早就选了林善信,林善信会陪着无尤走一辈子。六月二十六,元氏喝下了御赐毒药,死在了她百子千孙榻上。身边只有阮青、绮晴和安公林吉瑜。所有人都等在北院外面,无尤觉得自己已经站腿软了。阮姨婆率先走了出来,站在林湛卢身侧,其他人鱼贯而入。无尤看见阮姨婆似乎给了林湛卢一个信物一般玉牌,因为善信拉着无尤走了进去,便没有看清楚。那天夜里,小西院两个人就无声无息地不见了,等所有人发现之时已经是三日以后了。他果然还是走了,没有给林家留下一言半语。元氏葬礼办有条不紊,无尤和柳香瑜被刻意要求不许出院子门,因为孕妇和白事相冲。无尤连着七天都没有看见善信,因为知道这个时候,善信白日去府衙,晚上要给元氏守灵堂,两个人几乎没有见面机会。阮氏却在这个时候来看无尤,她穿着一身青衫,走了进来,没有给元氏守孝,只是按着平日装扮穿着,似乎故去那个不过是一个路人,也对,元氏之于她,也许一直都只是一个路人。“孩子,可有空聊一聊?”阮氏站在无尤坐炕边,问。“阮姨婆,请。”无尤示意炕桌对面位置。阮氏坐了上来,无尤把茶倒好,递在她面前,“谢。”“客气了。”无尤笑了下。“我确要谢你,谢你当日话,若不是你说青易不恨,我想老爷也不会这么快决定上报内务府。”阮氏说很轻,“这段几十年往事,走到这一步,若没有你那句不恨,想也不会这么快落幕。”无尤笑了笑,没有应答,她实在不知要怎么回应,这个时候才理解爹爹话,她也终只是个外人而已。“湛卢还是决定离开,这是他决定,我想从此海阔天空不会再有人可以束缚他。若你还是可能遇见他,帮我告诉他,不要为别人活,不要为别人背负,他应该仅仅是为了自己肆意而活。”阮氏还是那么淡然。“阮姨婆,其实你本早就可以回家,对吧?”无尤试探地问。阮氏扬起嘴角,眼波潋滟,美让人动容,“我答应过要好好地守着莲儿,莲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今我老了,我今年已经五十有六了,离开苗疆整整四十年,再也走不动了,更何况西郊山里还有莲儿在呢。”而后两个人便没有再说什么话,却还是消磨了不少工夫,来回吃了几次不同茶。一直到水红进来,要给无尤商量下新娃娃衣裳。阮氏看了看无尤肚子,说了句:“准备两份吧。”无尤自己也看了下,这次肚子格外大,如今刚刚到第七个月初,却和气吹起来一般。故彰倒是消停,因为这些日子府内事情一件接一件,故彰就乖乖窝在善信书房里看书,不会字就拿着书跑来找无尤问,然后每日睡觉前和肚子里宝宝说说话。马上就该三岁了,故彰倒是越发懂事了。七月中元氏一切事宜,才算办理妥当。善信才有空儿回来看妻儿,他似乎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听说安公消瘦厉害。善仁很快继续回到凉州大营,而府里似乎一切不成变化一般,继续过着日子,不过刘氏却消停多了,也不怎么闹了。倒是柳香瑜最近身子不好很,总是晚上睡不好,正一大夫来看过几次,想来是因为孕期反应过大缘故。柳家又旧事重提要接柳香瑜回家休养,却被柳香瑜自己否决了。无尤坐在院子里,会觉得这个府怕是要散了吧,却还是有人在撑着努力着不让这个家散了去。七月底,圣上再次病倒,太子监。这次病来势汹汹,据说连话都成了问题。所有皇子都是日日进宫拜见,唯恐错过了什么。而善信越加地忙了起来,常常是被太子留下,不止是善信,是所有人似乎都忙了起来。纪家闺秀正文如棋局、如迷局“林善信,你给我站住!”林善信身影一怔,顿住了脚步,转身看无尤,“怎么了?”无尤拖着笨重身子走到他面前,仔细地看着林善信,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个人多日不见,却不想如今匆匆回了故明园却怎么都不来看自己一眼。若不是无尤从厨房婆子那边听见,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家伙夜夜都有回来,根本没有住在顺天府衙门,而是住在了书房。可是自己却有至少十日不曾看见他了,直觉他在躲自己,可是为什么要躲?若不是这一清晨就着所有人都没有起来堵他,怕也堵不着吧。“为何躲我?”无尤问。“我没有躲你。”善信答很自然。“明明夜夜有回来,为何说住在衙门?”无尤质问。“放心不下。”善信道。“那为何一直不见我。”无尤问。“看见就更放心不下。”善信撇过脸,看了看院门。无尤叹了口气,道:“还有多久?”“快了。”善信正视无尤。“你在怕什么?”无尤盯着善信问。“你在胡说什么,别乱想。”善信柔声道。“故彰很想你,我也很想。”无尤幽幽地开口。“我知道,等处理好了,我就回来。”善信说罢,快步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善信没有办法告诉无尤他在做什么,有些事情不告诉也许是最好保护,他没有办法让无尤卷入其中,宁愿什么都不说,宁愿让她怀疑让她怨,也不要让她担忧。善信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无尤那担惊受怕眼神,就如那日在临州城楼上一般,他不想往事重演,所以便沉默,也许这不是最好办法,却是最好保护。太子那日说道,哪个当权者不是鲜血满手,有时候你必须选择。若是这样做是为了能保全更多性命,那么便无所顾忌。林善信从来没有告诉过无尤,他手中有多少死士,他从来都没有告诉无尤,他根本就是一个鲜血淋漓人,他手上结束性命之多自己都数不过来,他从来不会因此而眨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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