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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多抱着它睡了，火车哐当哐当地响。后半夜，项诚从上铺艰难地探出身体，一手斜下来，给迟小多拉好被子。火车中途停靠，站台明亮的黄灯照了进来，四周一片静谧，剩下对铺的呼噜声响，窗帘缝隙里投入车厢的光里，现出一个漆黑的影子。迟小多瞬间睁开双眼，看到床尾倒映着一个人头的剪影，在轻轻晃动。就像有个人在站台上朝里面窥探，头部挡住了站台上照进来的灯光。迟小多：&ldo;……&rdo;项诚没有入睡，双眼看着天花板。迟小多第一个反应就是坐起来，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外面仿佛有什么飞快地离开了，迟小多顿时一阵毛骨悚然，心跳加速，心想是列车员吧？还是站台上卖泡面的？吓死个人。迟小多想去上洗手间，列车停靠时关了门，便走出包厢透透气，站在过道里的时候看见对铺的男医生上车。&ldo;你出去啦。&rdo;迟小多倚着车窗，看了他一眼，又好奇地看窗外。男医生奇怪地看了迟小多一眼，点点头，答道：&ldo;嗯。&rdo;迟小多眼睛一花，车窗上，黑夜里倒映出一张绿莹莹恐怖的脸，刹那差点心脏病发，竭力把大叫声压住，那景象只是一秒，就已经走了。怎么回事？！迟小多紧紧闭了下眼睛，一定是没睡醒……刚才在车窗外朝里头看的人是他吗？不对……呼噜谁打的？！是项诚吗？迟小多一阵恶寒，是不是见鬼了？！妈呀！迟小多骇得魂飞魄散，突然间车窗倒影里又出现了个人。&ldo;哎呀‐‐&rdo;迟小多大叫道。项诚说：&ldo;别叫。&rdo;迟小多瞬间吓得全身都软了，靠在车窗边，抖抖索索地喘气。&ldo;怎么了？&rdo;火车开动，列车员过来，打开洗手间的门。&ldo;没事。&rdo;迟小多说，&ldo;做……做噩梦了。&rdo;列车员说：&ldo;小声点。&rdo;迟小多满背冷汗，进了洗手间，出来以后，项诚在连接处抽烟，朝他招手。&ldo;做了什么梦？&rdo;项诚问，&ldo;你眼睛有点红，我看看。&rdo;迟小多走过去，项诚低下头，手指轻轻撑开迟小多的眼皮，注视着他清澈的瞳孔。迟小多满脸通红，说：&ldo;我刚睡醒，眼睛里有……&rdo;&ldo;没有眼屎。&rdo;项诚说，&ldo;睫毛很长，像女孩子，你很英俊。&rdo;迟小多大窘，稍稍别过头去，项诚拍了拍他的手臂，眉头拧了起来。&ldo;咦。&rdo;迟小多说，&ldo;你看那里，那是什么？&rdo;项诚：&ldo;……&rdo;&ldo;什么？&rdo;项诚朝车窗外看。荒野上，有个身穿红衣服的少年，在一间破旧的房屋前，面朝铁轨远远地站着。&ldo;那个小孩子。&rdo;迟小多说，&ldo;你看见了么？穿红衣服的。&rdo;&ldo;嗯。&rdo;项诚眉头拧了起来，说，&ldo;还有呢？&rdo;&ldo;房子啊。&rdo;迟小多说，&ldo;还亮着灯。&rdo;火车拐弯，项诚稍稍侧过头，闭上眼睛，手指掐了个印，再猛地一睁眼。瞳孔微微收缩，继而在瞳仁深处，亮起一点白光。白光一闪即逝，天地就像胶片一般瞬间反色，现出远方荒野上的一座坟。项诚：&ldo;……&rdo;&ldo;一座房子。&rdo;项诚点点头，答道，&ldo;睡吧。&rdo;迟小多想起那男医生，心里直发毛，睡得胆战心惊的，半夜又抬起头，恐惧地看对铺，男医生面朝内睡了，很安静。手机屏幕亮了，项诚发了条短信过来。【没睡？】迟小多抬头看上铺，项诚轻手轻脚地下来，坐到床尾，迟小多坐起来，项诚示意他躺着别动，继而抱着他的脚，隔着袜子，手指轻轻地给他按脚。好舒服……那力道恰到好处，迟小多躺着刷了会手机，感觉到项诚一直就在这个铺位上，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翌日，迟小多醒时，听见项诚和对面铺的女孩在说话。&ldo;你睡觉打呼噜。&rdo;项诚说。&ldo;我？我不打啊。&rdo;女孩说，&ldo;阿贵打呼噜，对吧。&rdo;女孩揶揄她男朋友，男医生笑了笑，说：&ldo;我从来不打呼噜。&rdo;&ldo;给你个东西。&rdo;项诚翻开笔记本，抽出里面夹着的一张黄纸，递给那女孩。女孩：&ldo;……&rdo;女孩和那男医生的脸色都变了。男医生哈哈地笑了起来，说：&ldo;帅哥，这是做什么的，你是道士吗？&rdo;迟小多：&ldo;？？？&rdo;迟小多瞬间就清醒了，从小桌子下窥见，项诚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草纸，女孩和男医生互相看看，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项诚没有说话，保持着那个姿势。女孩身体前倾，接过了草纸。&ldo;医者济世救人。&rdo;项诚说，&ldo;凡事务必认真谨慎，言尽于此，好自为之。&rdo;那男医生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想骂句不干净的话，却又不敢开口，火车停靠，列车员过来通知漯河到了，女孩便道：&ldo;谢谢你。&rdo;两人带着行李下车了。&ldo;你刚刚给的他什么？&rdo;迟小多把被子掀开，诧异地问。项诚没料到迟小多已经醒了，看了他一眼。&ldo;电话号码。&rdo;项诚答道。&ldo;给他电话号码干嘛？&rdo;迟小多问。&ldo;让他们有事常和我们联系。&rdo;项诚拍拍迟小多的膝盖，说，&ldo;起来了？我去买早饭给你吃。&rdo;迟小多还有点不太清醒，总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他的印象里，项诚是从来不主动和人搭讪的，连去小卖部买烟都只是两个字：&ldo;红梅。&rdo;接着就是数钱、找钱的流程。居然会问火车上素不相识的人：&ldo;你睡觉打呼噜？&rdo;迟小多想起昨天晚上那男生打呼噜，不禁又有点害怕，但现在是白天，恐惧感消除了点，对铺再没有人上来了。迟小多想着想着，胡思乱想，突然怀疑项诚看上了那女生。&ldo;你是不是借机勾搭人家。&rdo;迟小多说。&ldo;嗯。&rdo;项诚听着歌，面前摊着书，手里削苹果，嘴角微微勾了下。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啊啊啊啊啊！迟小多心里火山爆发了，要再追问的时候，项诚把苹果塞在迟小多的嘴里。迟小多说：&ldo;这很不道德好吗！人家和男朋友一起的啊！&rdo;&ldo;是。&rdo;项诚心不在焉地说，&ldo;不道德。&rdo;迟小多说：&ldo;你是不是喜欢她？&rdo;&ldo;没有。&rdo;项诚终于正面答道，&ldo;别胡思乱想的。&rdo;迟小多只得不再追问下去，看项诚那样子，似乎又没把那女孩放在心上，不对，自从认识项诚以后，他就对谁都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朋友一说，任何人都是陌生人。当然了，除了他迟小多。但迟小多总怀疑自己也只是被他当作亲近的室友，每天在一起生活的人，或者是被他当作弟弟来照顾了。有些直男的脾气就是这样，行为举止，都把好兄弟当恋人看待，最后还是会自己跑去谈恋爱。更坑爹的是，谈了恋爱，还会把兄弟带着，甚至结婚了还想拉着兄弟买房买在一起，简直是无法理解。迟小多一时怀疑项诚是不是也喜欢自己，但是喜欢自己为什么不表白呢？他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了。万一是真的把他当弟弟怎么办呢？迟小多想了半天，一下心酸，一下甜蜜，一下愤怒，一下抓狂，心里天翻地覆，恨不得抓着项诚的脖子使劲摇晃，逼问你喜不喜欢我啊喜欢我你就快点说啊。项诚：&ldo;……&rdo;迟小多：&ldo;……&rdo;&ldo;对了。&rdo;迟小多说，&ldo;你有……&rdo;迟小多差点就要问&ldo;你有喜欢的人吗&rdo;，但他们每天都在一起，项诚有喜欢的人自己肯定知道，当然没有，问了的答案也是没有，迟小多机敏地转了话头，问：&ldo;你有打算成家立业、结婚吗？&rdo;&ldo;没有人要我。&rdo;项诚说。&ldo;我要你啊。&rdo;迟小多说。&ldo;所以这不和你在一起么？&rdo;项诚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说。迟小多笑了起来，又用脚踹踹他，项诚握着迟小多的脚踝，迟小多动不了了，迟小多要爬过去朝他怀里钻，项诚便大方地松开手，把他抱在怀里。迟小多好几次忍不住要开口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这实在太直接，而且脑海里浮现出闺蜜恶狠狠的表情：禁止主动！无论如何！最后这句话要等他来说！你不能说！倒追是不行的！我们要杜绝倒追！于是迟小多只好苦忍着，据说自己太主动，太患得患失了，凤凰男以后就不会把你当回事，可是项诚也不是凤凰男，但是根据闺蜜的逻辑，养着一只小鸟叫&ldo;凤凰&rdo;的男人当然就是凤凰男。迟小多快要被自己给玩死了，正在给闺蜜打电话的时候，项诚抽完烟回来，说：&ldo;准备下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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