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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切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审神者眼底的青黑,纵使这孩子平日看起来胸有成竹,但到底还算是个年轻人,人类惯常拥有七情六欲,被旷日持久的担忧所困,身心疲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刀剑男士们准备洗去一身风尘仆仆好好歇息,而鬼切亦然。他被膝丸拉去本丸后方泡温泉,热气浸入到身体里,赶跑了连日来积攒的疲惫,他闭着眼,任由近乎墨色的发色浮在水面上,似乎有鸟雀的鸣叫在耳边响起,因为是露天温泉的缘故,仰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
“呼……真是松了口气。”
膝丸展臂靠在池边,闭上双眼惬意地享受片刻的放松。虽然刀剑男士无惧战斗、无惧未知,但长期处于从未踏足过的异世,也不由多处了几分焦虑和疲惫,能够放松下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二人未曾谈天说笑,尴尬感倒是未曾欠奉,山姥切长义与石切丸因为对灵力较为敏感,回归之后稍有不适,已经去休息了,而歌仙兼定饿到有气无力,牵着小夜左文字去吃午饭。这也导致偌大的温泉中只有源氏兄弟二人,片刻后膝丸被热气包围不免有些昏昏欲睡,鬼切小心起身,用干净的软布擦拭头发,膝丸也拿掉顶在额头上的毛巾,轻声询问道:”不再泡一会儿吗?“
“去向审神者殿下汇报。”他放下软布,拾起叠放在一旁的轻便外套披在身上,头发仍未全干,用手指打理一下便是较为服帖的状态,去面见审神者也不算失礼。膝丸闻言颔首表示知晓,随意挪动了位置,又拿了清酒来喝。
鬼切走在去往审神者书房的路上,衣袖旁的褶皱已经被抚平,三指宽的腰封上绘制了精致的纹路。大概自小乌丸开始,直至平安时代的刀剑们都算是长者,即使在不自觉的时候也会比其他刀剑多出几分泰然自若与矜贵,鬼切自认为自己比不得真正的刀剑,但旁人却无法否认他的仪态观之的确赏心悦目。
审神者在激动过后也冷静下来,小憩一会儿便又起来工作,既然探索异世的部队顺利归来,身为’大将‘,她当然也要写出交给总部的文件才行。鬼切在路上还偶遇了抱着老虎跑过来的五虎退,那孩子见他后小心翼翼地站在远处鞠了一躬,倒也没说些什么。
大概是自己从未敞开心扉,鬼切觉得他与这座本丸内大部分刀剑都有着明显的距离感,但他却不讨厌这种感觉。他们从根源上就有差异,又何必想方设法强行靠近呢?膝丸倒算是意外,即使是偶尔的吵闹和近距离接触,也都让鬼切不至于反感。
“殿下,鬼切前来拜访了。”
屈指轻叩门扉,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颇为郑重。在得到对方的答复后,鬼切方才推门而入。审神者的书房布置倒是颇具古意,但一应科技感十足的设施让这里看起来颇为奇妙。审神者坐在书桌后,面前摆放着接通了电源的笔记本电脑,她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长发也被梳成马尾,看起来非常干净利落。鬼切倒是觉得午睡对年轻人来说也很有必要,至少小姑娘的状态看起来比他刚刚回归的时候看到的要好了很多。
当然,黑眼圈也十分明显。
他应声坐在审神者面前的椅子上,对谈不算郑重,但谁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二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直至日头西沉。
审神者还应继续处理相应事务,在讲述完这段时间的经历后,鬼切便起身告辞了。
“鬼切殿下。”
就在他即将推门离去的时候,审神者的话语让他停下了脚步。
“请问还有事情吗,审神者殿下?”
“请注意休息——”
因为室内光线太暗的缘故,房间内的照明设施也被早早打开了,审神者挥了挥手权作道别:“总之,如果您有意愿的话,请也给我讲讲您经历过的’历史‘吧。”
“……啊。”
鬼切望向那被灯火照耀的眼眸时,在那里似乎看到了几分了然。但他二人也并未多言,谈话就此告一段落了。
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心照不宣吧。
审神者很年轻,但这并不代表她见识浅薄。或许这孩子要比同龄人要敏锐得多,她似乎察觉到鬼切所经历的跟此间髭切全然不同,她也发觉鬼切似是在隐瞒一些事情,但她却选择了更为隐晦稳妥的做法。
不去问,不去说,如果鬼切愿意便将一切告知,如果不愿……那她也不会勉强。
即使鬼切不至于感动,心中也颇为熨帖。
有不少刀剑喜欢观察人类,或者爱与人类接触,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人类过于多变。无私、贪婪、坚定又或者会随波逐流,这都是人类的常态,刀剑即使拥有人类的外形也永远不会辨明人心,刀剑之心过于锋锐纯粹,而人类却极为复杂,这便是二者的不同之处了。
能够与这样体贴的人类相交,对刀剑来说也是幸事吧。
膝丸站在回廊尽头,已经换上了干净整齐的内番服,见鬼切出来,忙摆手示意,言语间尽是欢呼雀跃:“兄长快过来,真是辛苦了,要一起吃晚饭吗?”
鬼切在廊下驻足,在初升的弯月下与等候已久的膝丸对视。
“好。”
不知为何,鬼切突然觉得自己很高兴,这大概是自己许久未曾有过的情绪吧。仅仅是这一瞬间,那些过往遭受过的痛楚不平,又或者是他一直执着的,无法放下的,突然就消散不见了。
“兄长今天很开心吗?”膝丸与鬼切并肩前行,见他唇角微扬,不由忍不住问道:“是主上说了什么?”
鬼切将双手拢在袖中,闻言不由轻笑出声,道:“也许吧。”
长发被浅色的发带整齐束起披在身后,发带末端绘了刀纹,是初来本丸时膝丸送予他的礼物、。
即使为恶鬼,为刀剑,也会有愉悦的资格吧,今夜明月悬挂于天际,有好吃的拉面和寿司,的确可以称之为‘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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