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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万军冲锋,大地震颤。箭雨如蝗,刀光如雪,铁蹄踏碎山河,少年随军而动,第一次冲入血肉横飞的战场。少年所在的军队终于凯旋。黄沙染血,旌旗残破,战鼓声歇。可那个曾笑着对他说“我护着你”的老兵,却永远留在了那片焦土之上。尸骨无名,坟茔无碑,少年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谁。日子如流水般滑过。战场的硝烟未散,少年脸上的稚气却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历经生死的坚毅。他从一名新兵,一步步成为伍长、百夫长、千夫长……枪法由生涩到纯熟,真气由微弱到浑厚,眼神由怯懦到冷峻。战袍染血,铠甲斑驳,他的身影,渐渐融入了那片铁血洪流。十年如一日,他成了军中“老卒”。当又一批新兵颤抖着握紧长枪时,他也如当年老兵一般,拍着他们的肩膀,沉声道:“别怕,冲锋时跟在我后面,我护着你们。”话语如出一辙,语气却多了几分沧桑。可命运轮回,从未改变。一个个怀揣将军梦的少年奔赴沙场,最终,或化为异乡枯骨,或在血火中磨砺成钢,再将这句话,传给下一批懵懂的新人。梦想在战火中燃尽,唯有信念在代代相传。叶辰静立一旁,如幽影般穿行于这百战之地。他不再试图打破幻象,不再挥枪斩向虚妄。他只是看,只是听,只是感受。他终于彻悟,这些“人生”既非全然虚幻,也非绝对真实。它们是心念的投影,是命运的倒影,是“我”在不同选择下可能走向的万千轨迹,在这个世界眼中,他是虚影;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亦如泡影。真与假,生与死,梦与醒,本就如雾中观花,水中捞月,难分彼此。第七层的试炼,从来不是战斗,不是破关,不是斩杀敌人。它是一场心之洗礼,一次道之顿悟。是让你看见,若你不曾踏上武道,你会是谁?若你选择另一条路,你会如何?而你今日的“我”又是如何在无数可能中,坚定地走到了这里?想通此节,叶辰心神澄明。他不再抗拒,而是以过客之姿,静观沧海桑田,细览百世浮沉。而在生死试炼之外,无尽虚空中,巨眼“眼貘”静静凝视。它那深邃的瞳孔中,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悟了?”它低语,声如远古回响。“仅仅第二个轮回,便勘破虚实……一日一夜,便通晓‘六道’真意?”第七层,名为“乾元界”实为轮回之境。它源自神域秘法,非寻常试炼可比。即便是神域天骄,入此境者,也多执迷于“破幻”见一世界,毁一世界,直至千百化身纷至沓来,真假难辨,心神崩溃,道心蒙尘。能悟其真意者,万中无一;能速悟者,亿中无一。而叶辰,竟在第二个轮回中,便看破迷障,心归本源。眼貘眸光微动,罕见地流露出震撼。“原以为,他不过是机缘逆天,天赋寻常……”“却没想到,他在‘道心’之上,竟有如此通神之悟性!”它缓缓低语,仿佛在对那早已消逝的主人诉说:“可惜……主人已仙逝万载。”“否则,您定会亲收此子为徒。”它再次凝望轮回之境,轻声呢喃:“且看你能在这百世轮回中,”“走多远,悟多深。”在轮回的幻境中,时间早已失去了刻度。叶辰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看过多少风景,经历过多少悲欢。他只是沉默地穿行于一个又一个“自己”的人生里,像一缕风,拂过命运的镜面,不惊波澜,却将每一帧光影,深深烙进灵魂深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扇门。推开它,便是截然不同的一生。他曾立于朝堂之巅,身披七星金袍,手执天武令,与秦紫怡并肩而坐,膝下儿女成群,家族绵延百年,终成天武第一世家,万民敬仰,权倾朝野。他也曾扎根南疆荒土,迎娶娜依、娜一水为妻,重振娜氏部落,以雷霆为号,以山河为盟,登临南疆王座,万族俯首,百兽臣服。可命运从不只赠予荣光。他也曾跌入深渊,混沌石未得,朱磊得势,他被废去筋脉,沦为街头乞丐。父母病逝无人葬,寒夜蜷缩于破庙檐下,手中空碗盛满风雪,眼中再无星辰。一个个人生如走马灯般掠过,叶辰始终静如止水。不悲,不喜,不执,不惧。他只是看,只是记,只是悟。“原来‘现在’,竟如此脆弱。”“哪怕‘过去’偏移一寸,‘现在’便已面目全非。”“因生果,果续因,因果相缠,轮回不止……这,便是命运的齿轮。”他的武道之心,不再只是少年时那股莽撞的执着。它被千世锤炼,万念淬火,早已化作一片深海,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蕴藏万象,包容生死、荣辱、爱恨、得失。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向前冲的少年,而是看透轮回、仍愿踏步向前的行者。,!而在乾元塔外,现实的时间,正一分一秒地碾碎希望。娜依与娜一水,已在神塔门前枯坐五日五夜。从第二日起,娜依便不再抬头望那扇门。她知道,若叶辰还活着,早该出来了。那个曾让她惊叹、让她信赖、让她隐隐生出依赖的少年,终究……陨落在了神国幻境中。“天才?呵……”她低笑一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再惊艳的星辰,也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熄灭。”可最让她心头发闷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失落,仿佛命运在她刚看见光的时候,又亲手掐灭了烛火。她们姐妹,终究只能靠自己了。父母的血仇,南疆的宿命,未来的路……都得她们自己扛。她本想离开。可当她们拖着疲惫之躯走出地宫,踏入乾元圣地外围的丛林时,希望,被现实狠狠撕碎。四匹矮脚马,尽数惨死。缰绳断裂如刀割,血迹泼洒如墨染。一匹被啃噬过半,骨肉狼藉;其余三匹,脖颈断裂,死状凄惨。没有马,穿越这片凶兽横行的原始丛林?生还概率,不足两成。娜依不敢赌。她可以死,但娜一水不行。她蹲下身,想从马鞍袋中翻找些干粮与药草,手指刚触到布袋,林间,倏然亮起四点幽绿。腐狼。二级凶兽,嗜腐食尸,亦不拒活人血肉。一双双眼睛,如鬼火般锁定了她们。千钧一发,娜依拽着娜一水狂奔回神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合上那扇沉重的石门。传送阵光芒一闪,隔绝了外界的腥风血雨。门内,寂静如墓。门外,狼嚎如歌。她们,被困住了。前无生路,后无退路。而那个曾许诺带她们走出困境的少年,生死未卜,杳无音讯。屋漏偏逢连夜雨,干粮将尽。那些食物本是猴脸男子与光头大汉随身携带,他们原不担忧,南疆丛林遍地可食之物,毒草毒虫,于他们不过寻常辨识。可如今,这常识成了奢望,这丛林成了牢笼。腐狼蹲守门外,绿瞳如幽火,獠牙隐涎光。娜依连一步也不敢踏出圣地结界。三匹山地马,两千余斤血肉,足够那两头畜生啃食四十日。四十日……她们撑不到那时。水已省至每日三口,饭已缩至半掌之量。炼体武者虽耐饥渴,却非无感。饥饿如针,刺骨穿肠;虚弱如雾,缠身蚀魂。“姐姐……我们怎么办?”娜一水蜷在角落,小手按着空瘪的腹,声如风中残烛。不是撒娇,是求生。娜依望着妹妹苍白如纸的脸,指尖微颤。她缓缓转头,目光落在那座沉默的乾元塔上,幽深、古老,仿佛在无声召唤。闯塔,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年龄?早已顾不得。后果?也无暇权衡。哪怕只能突破一境,踏入易筋,面对两头易筋巅峰的腐狼,胜算几何?就算侥幸驱狼,徒步穿越六七百里毒瘴密林,生还之机,又有几成?无解。绝境。生死,悬于发丝。月如血,林如墓。古树之巅,青年静坐。手中暗红匕首缓缓擦拭,刃上血迹未干,月光如汞,流淌其上,寒芒如毒蛇吐信。他忽然抬头。目光如刀,劈开夜色,直刺前方虚空。“谁?”声冷如霜刃出鞘。那是叶辰。天武国第一杀手,“血影”之名,令权贵夜闭户,江湖闻风避。虚空之中,真正的叶辰微微一怔。这是第一次,有人,哪怕是“轮回中的自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是杀手的直觉?还是……我已与这虚幻之界,产生了共鸣?”他静立不动,如风中石像。“虚幻与真实,本是一体两面。无真,则幻无依;无幻,则真无证。真假相生,方成轮回……这是第九十九世。”杀手叶辰皱眉凝望良久,终是冷哼一声,收回目光。“错觉罢了。”真正的叶辰转身,足下虚空生涟漪,一步,踏碎月影。第九十九世,该落幕了。九十九之后,可还有第一百?他缓缓抽出须弥戒中那杆枪,天煞·碎星。九尺九寸,枪之极数。为何是九尺九寸?为何不能再长一分?恍惚间,天地褪色,万象归无。一片纯白世界中,无数光点汇聚,凝成一道少年身影,与他遥遥相对,眉目如己,气息如己,却非己。那少年立于虚空,衣袂未动,眉目如画。他的一身装束、身形轮廓、年岁气息,乃至眼神深处那一缕桀骜与孤寂,竟与叶辰分毫不差,仿佛是自镜中走出的倒影,又似命运在时光尽头亲手复制的自己。“这就是第一百个世界?”叶辰低语,声音在无垠的纯白空间中轻轻回荡,“空无一物,唯有本心存焉。”,!他曾穿越九十九重轮回,每一世的“叶辰”都截然不同:或为帝王,或为乞儿;或执剑屠龙,或隐居山林;或心怀苍生,或只求长生。九十九个我,九十九种命途,皆非此刻之我。而眼前这第一百个“我”却与现世之身,完全重合。“你是谁?”少年开口,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惊疑与警惕。“你是谁,我便是谁。”叶辰答。少年蹙眉:“我是叶辰。可天下间,只有一个叶辰。”“是。”叶辰点头,“确实只有一个。”“那你……是假的?”“不。”叶辰摇头,“我不是假的。”“那……我才是假的?”“你也不是假的。”少年怔住,眼中浮起迷雾:“那我们,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叶辰?”叶辰沉默。良久,他仰首望向那片虚无的苍穹,仿佛在凝视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假的背后,未必藏着真。”他轻声道,“有时,假即是真,真亦是假。”忽然间,一道明悟如雷霆劈开混沌,我懂了。九九归一。九十九,是极数,是终焉,也是。九尺九寸的天煞碎星枪,再添一寸,便成一丈,看似只增毫厘,实则已破界限,跃入新境。九十九个世界之后,迎来的不是第一百个“他我”而是“本我”我的本心世界。九数穷尽,周而复始,非是倒退,而是归元。轮回不是重复,而是淬炼;不是循环,而是升华。每一次“我”的消亡,都是对灵魂的锻打;每一次重生,都在逼近那最纯粹的“真我”。“我与你不同。”叶辰终于开口,目光如炬,“因为我走过了那九十九世。”话音落下的刹那,少年的身影开始波动,如同水中的倒影被风吹皱。下一瞬,他化作万千光点,如星尘般在空中飘散、旋转,仿佛一场静谧的雪。那些光点并未消逝,而是缓缓聚拢,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涌入叶辰的眉心,没入他的识海深处。“轰”一声无形巨响震荡虚空。那纯白的世界骤然崩裂,如琉璃镜面寸寸碎裂,碎片如潮水倒卷,尽数被叶辰的本心所吞噬。整个轮回宇宙的残影、记忆、情感、意志,如洪流般逆冲而入,灌注于他的精神之海。:()六道轮回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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