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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湘西之缘4（第1页）

1888年春，沙俄将要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消息传来，令日本人十分焦虑：这条铁路一旦建成，沙俄将得以迅速地向中的西北和东北用兵，本就已成“空心大树”的满清将很容易被沙俄拱翻，日本的一切计划就将落空。而在日本的扩张大计中，沙俄始终是战略上的第一假想敌，而满清无非是阶段性的敌人，是为了对抗沙俄而必须提前处置的手段而已。

日的情报机构——汉口乐善堂的这一年的年会，有20多人参与。会上形成的几项决议，对日后中日形势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会议明确提出：吾辈同志之目的是，为了全人类首先必须改造满清，而满清已经腐败，入主暗弱，垂帘弄权，官吏鬻职，军国渎货，治道衰颓，纲纪不振，其接外国也，不本公道而循私论，不凭信义而事诡骗，为内外远迩所疾恶。清政府敌视我们，不理解协同防御之大义。故我同志要协助汉民族之革命运动。使之成功，最迟于10年内改造满清，以期实现中日提携。

汉口乐善堂的这一决议，在今人看来似乎相当匪夷所思。一个来自敌国的民营间谍机构，却高调地将自己标榜为他国的解放者。为防止沙俄东侵，日本人决定走在俄国人前面，一个名为“四百余州探险”的上山下乡运动，在乐善堂各支部迅速开展。乐善堂的年轻的间谍们纷纷进入两湖、四川，直指陕、甘、滇、贵，以至新疆、西藏，举凡地形气候、风土人情、产业交通、关卡兵营、军事要塞等，均在他们的侦察范围。日本浪人的形象，如今常常在一些影视片中出现，其装束大多是留着怪里怪气的发型，身穿和服，腰挂日本佩刀。这些人往往都是骄狂横暴，好勇斗狠，经常无端生事，动辄与人刀拳相见，好像他们来我国的目的就是要验证其武功究竟有多高强。

事实上，当年这些年轻的日本间谍们，衣着完全中化了。而且，他们还不畏艰苦，或是肩挑背扛，扮成货郎，四处贩卖货物。或是假扮郎中、风水先生甚至装扮成乞丐四处讨饭并到处游荡着。遇到关卡盘查，汉语说不好，就谎称自己是福建人或广东人蒙骗过关。黄金忠的父亲就是这支庞大队伍中的一员。为免引起国人怀疑，他们故意错开时间，分别分批出发。

黄金忠的父亲穿着中装，背着中式的钱褡子，长约三尺，宽约七八寸，两头放东西，中间折起后扛在肩上。三十多两碎银则用布包着，揣在腰里。黄金忠的父亲是日本的关东千叶县人。他是家中老二，也就是“次男”。所以，很早就来到中国。日本古代受中国的影响，实行男子单独继承制（一般为长子继承）。日本家族企业的单子继承，类似与中国皇帝的帝位传承，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在中国皇帝眼里，国就是家，家就是国，而且为了避免帝位纷争与旁落，皇帝生前就立下太子，死后由太子继位，“父子相继”不可动摇。在这一意义上，日本的“家”或“家业”的继承，与中国帝位传递十分类似，否则“家”将不安，“国”将不宁。所以，日本严格奉守“长子继承、诸子自由”的社会规范，长男可以继承家业，“次男们”则要外出，或做别人家的养子来继承别人家的产业。“次男们”成了乐善堂的人力资源，而且源源不断地拥入中国。比起狭小贫瘠的本土岛国，中华大陆地大物博，这些日本的浪人们把中国作为自己大展拳脚的战场和日后的天堂。

黄金忠的父亲此行的目的地是湘西武陵地区。在乐善堂的头头眼里，湖南是中国最有活力的省份，而湘西武陵地区则是最为神秘的地方。日本人非常想知道那山背后的人文、地理、风俗和其它所有的一一切的一切。一个住着千万男女、有着美丽山川的地方，被简化为撩人的情歌、土匪的刀枪、河边的吊脚楼以及放蛊、赶尸、拜傩神、落花洞女等神秘而原始的生态。更因为偏远和交通不便，在乐善堂的头头眼里，这是块神秘而蛮荒的土地，而湘西人的剽悍则是日本人最为忌讳和害怕的。

因为在历史上，日本人被骁勇善战的湘西土族打败过，记忆犹新。可是，黄金忠的父亲在洞庭湖上却遇到了滔天风浪，尽管逃脱死神之手，钱褡子却不知去向。当时，黄金忠的父亲的靴中藏有绘制的军事地图，可是不知何处何时，靴中的地图湿烂受损，以至于多数地方已经辨认不清了。他只得以北斗星为准，向西继续前进。途中，在淳朴百姓的多次热心帮助下，黄金忠的父亲才得以解决吃饭问题，但帽子、夹袄等均已失落，在加上大雨和冰雹，晚上露宿倍感寒风彻骨。

终于进入武陵山区了，一天，他在山中迷路，见到前方有三人正在升火煮粥，便过去烤火，并要了粥喝。这三人倒也大方，让他吃好了继续烤火。黄金忠的父亲完后便睡。这三人却是山贼，见他睡着了，便起了歹意。哪知黄金忠的父亲忽然睁开眼睛，大吼一声，并拔出了短刀，吓得三名山贼反倒落荒而逃。黄金忠的父亲向武陵山区深处继续前进。那时候的湘西地区山高路险，交通不便，处处峭壁悬崖，树木茂盛，林荫蔽日。许多的野生动物在这儿悠闲地生活着。山里的路，白天很难走了，最难走的更是夜里。有月亮的日子里，山路还好走。山的轮廓也明朗，各种树木的身影也清晰，路面也显得明了。满天空的蔚蓝色，几朵白云漂浮在宇宙中，自由安详。好像还蛮有诗意的。

可是到了风高夜黑，月亮隐没在黑云后面时，根本就分不出路的前后高低。夜幕中徘徊在荒凉的山间，各种夜归的鸟，各种夜出的动物，熙熙攘攘的在夜色里用他们怪异的声音肆意地渲染着恐怖。那种情景，你的心灵会不由自主震撼起来。此外，山间还有嚣叫刺耳的风声，有时也很怪异，会让人恐慌，就连黄金忠的父亲那种不信鬼神的日本浪人，也会感到恐惧。令人惧怕的大雪终于下来了，又冷又饿的黄金忠的父亲终于挺不住了，他失去了知觉。他醒来时，已经在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小屋里了。这是武陵山崇山峻岭中的一个古老的山寨，居住着苗、瑶、土家等少数民族。

床边站着一个年轻的苗家少女。黄金忠的父亲的想爬起身来，向少女说声谢谢，可是浑身上下哪儿都没力气。这时，只听的门外一阵脚步声，一个急促的声音一起进门来：“英姑娘，让我来看看，保证很快就让他好起来！”英姑娘就是黄金忠的母亲。说话的是当地的蛊婆，大约近四十岁，嗓子虽然没有年轻时那么甜美，可更有穿透力。头上一顶酷似帽子东西却是用黑色的长丝围巾盘成，蓝色的上衣，围上了一条黑色的围腰，深蓝色的长裤一直罩住脚下的黑色布鞋。平时，当地的人们总把蛊婆看成是异类，鬼怪，敬而远之；可到了遇上了生病、灾情等时，总有人想到让这位蛊婆出来作法辟邪。

又是歧视、又是尊重；在蛊婆身上，矛盾地存在着。中年蛊婆衣着整洁，言语亲和又带着一份骄傲，但她的眼睛里总是有一丝淡淡的不安。事实上，蛊婆心底却是很善良，她对孤身一人的英姑娘分外关怀。当她看见躺在床上的黄金忠的父亲时，和蔼地对英姑娘说道：“英姑娘，拿烧纸来，在门槛上烧点纸钱扣动一下！”英姑娘不动声色地在门槛边上点燃了一叠纸钱，蛊婆在纸钱的火焰上用右手抖了抖，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什么，然后拿起黄金忠的父亲的左手，在他的左手的虎口穴上不停的搓拿。突然，蛊婆对着黄金忠的父亲的额头猛地吹了三气，同时也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三下。

那三下拍得很沉重，让他感到心脏都快要被拍落了下来。这时候，英姑娘看到蛊婆为黄金忠的父亲推了吓，作了法，感动的拉着蛊婆的黑色围腰连声说谢。蛊婆爽快地拍了拍英姑娘的肩膀说：“没事了，没事了，明天就好了，我敢打包票！”中年蛊婆一阵风走了。英姑娘赶紧倒了碗热水，让黄金忠的父亲喝下。说来也奇怪，黄金忠的父亲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看来从生死关前走了回来。在英姑娘的悉心照料下，黄金忠的父亲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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