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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伊霍之事（第3页）

“即日承皇后诏，迎昌邑王贺，乘七乘传诣长安邸，徙右将军张安世为车骑将军，负责迎接事宜。”

四月二十九晨

从长安通知国丧的官员昨天刚走，霍禹作为朝廷恭迎新君的使者也到了昌邑国，叫他意外的却是不见昌邑王。

“昌邑王不好好待在宫中守丧，跑到哪里去了？”看负责接待的昌邑国中尉王吉支支吾吾，霍禹责怪道。

昌邑国的官员只以为霍禹是奉命到各诸侯国监察诸侯王行止，哪里敢说大王按计划游猎去了。

霍禹环顾了一周昌邑王的属官，“请国相、郎中令和中尉留下，其他人先行退出。”

“奉上官皇后懿旨，大司马大将军光、少府乐成、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请昌邑王即皇帝位。临行前，大将军和我交代，昌邑国唯有您三位是忠厚的长者，你们要赶快找回昌邑王，那些听说昌邑王继承大统的诸侯这时难免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者除了广陵王刘胥还会有谁呢，煮熟的鸭子飞了，好搏虎击熊的诸侯王不发疯才怪。

霍禹率领的百人骑兵此刻驻扎城外，他们负责昌邑王到长安的安全，而在国中，霍禹鞭长莫及。

王吉警惕地看着霍光的长子，大将军并无道理在这样的时间点加害昌邑王，他又极力搜索当年孝文皇帝突然听说要到长安继承皇位后幕僚们的反应，“下官这就去叫昌邑王回来。”

正午。

“先生为何忧心忡忡？”昌邑王刚刚十四岁，有一双和他奶奶一样漂亮的眼睛，黝黑的肤色是长年沐浴阳光的结果，他个子还没长起来，身着胡服，浑身脏兮兮的。

昌邑王听说做皇帝的消息越兴奋，王吉的心情便越沉重，“大王难道不换一身干净衣服再去接见使者吗？”

刘贺用袖子抹了抹脸，“不必，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将军既然推举我做皇帝，我怎可叫使者久等！”

他做过很多事，逐鸡逗狗，驯马射鹿，唯独没做过皇帝，做皇帝是天下最快乐的事，十四岁那年的刘贺觉得做皇帝不过是做一个大一点的王，本质上和做昌邑王并无二致。

“周勃、陈平拥立孝文皇帝，当时还是代王的文皇帝几番推辞，才带了几个随从跟随使者到长安去，可我看大王甚至不肯流露一丝对皇帝薨逝的悲怆，反倒听说大王已经知会霍禹要携带全部家眷和属官，这会叫大司马大将军作何感想呢！”

“寡人继承皇帝，天命所至，为何要仰人鼻息，诸卿追随父王多年，又与我有辅佐之恩，本王要与诸卿共富贵。”

“拥立您的是大司马大将军，臣等无尺寸功劳，如何能要赏赐，请大王轻车简从，只带郎中令一人便可，到了长安不要表现出过多个人主观的想法，要像侍奉父亲一样对待大司马大将军，国家大事都要听从他的意见，您只要垂拱而治，向南称帝就好，现在请您犒赏使者和城外的卫队。”

王吉塞给刘贺一卷论语，“请大王一定要读完这卷论语。”

刘贺不耐烦地接过竹简，“做皇帝也要读论语吗？”

“大王下令叫属官随他一同到长安，您出言制止，不是得罪人吗？”看着国相安乐在昌邑王身边忙前忙后，龚遂皱着眉头说道，安乐表现得坐立难安是昌邑国臣僚此时普遍的状态。

“郎中令该高兴才是，国相不过是朝廷派来监视大王的人，论亲近谁能比得过您呢，大王即位后头一个要重用的人一定是您这位帝师，三公之位唾手可得。”

龚遂不屑地哼了一身，“难得中尉大人有心情调侃在下，按照您的思路推测，大人难道要任职大将军？你我心知肚明大将军为何拥立昌邑王，孝武皇帝一支，齐王闳早死，无子，燕王旦因大将军而死，卫太子有皇曾孙，我听说因为丙吉的缘故，他的身世被儒生们附会了很多神话，广陵王正值壮年，孔武有力，只有咱们的大王因为当年贰师将军、刘屈氂案，背后没有根深蒂固的势力，又没成年，尚有打磨塑造的空间，可是大王刚刚接到诏令，便要封赏属官，说是犒劳霍禹和羽林骑的钱也都赏给了自己的府兵，难道不会叫大司马大将军心生戒心吗？”

看王吉沉默不语，龚遂接着道，“咱们的大王连诸侯王的自全之术都不肯学，到了长安能驾驭得了那般复杂的局面吗？”

刘贺年纪太小，没有经历巫蛊前后政局的血腥，更没机会体会大将军剪除异己的手腕，他太天真了，以为天子便应该是所有人的天。

十几岁的少年一跃成为帝国名义的掌舵人是他的造化，未尝不是他的不幸。

“我和属官、家眷在后，劝谏的事还要郎中令多多费心。”

下午申时，王至定陶，驱驰一百三十五里。

五月初七。

昌邑王已经到了潼关，这叫霍光非常意外，这也忒快了些。

一边要布置刘弗陵的葬礼，一边又要紧锣密鼓地筹备新君登基事宜。

“当皇帝当然着急，你若是要砍他的头，他肯定不会日行八百里来找你。”田延年半开玩笑说，“刘胥的刺客还没出广陵，咱们这位小昌邑王已经进了未央宫。”

霍光白了田延年一眼，他这位长史哪里都好，除了这股憨劲儿，隔墙有耳，他却什么都敢说。这也是田延年在长史位子上一坐六年的缘故，霍光希望在自己手里打磨几年，以田延年的资质未必不能胜任宰辅，这样在他之后有张安世、杜延年，再然后有田延年，他的治国理想将深刻影响汉王朝的发展。

“这么快的速度也没影响到昌邑王在弘农强抢民女，大将军您看，这一路行进，弹劾他的奏疏便跟了一路。”坊间还不知道昌邑王将执国柄，刺史们看到诸侯王招摇地在国中驱驰，自然要向长安报告。

霍光真正忧心是落在刘贺身后慢悠悠赶来长安的昌邑属吏，百十来户人突然涌进长安该作何安置，这些人在长安的官职又该怎样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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