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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伊霍之事（第5页）

昌邑国国相安乐没有想到，昌邑王竟会深夜密诏他进宫，在王吉刚到长安的情况下，这样的举动释放了另一种信号。

大司马大将军默许了昌邑国属吏侵占长安城闲置民房的事实，但是龚遂和王吉的轮番劝告激发了刘贺强烈的逆反，而霍光小事上的坚持、大事上的退让给了刘贺膨胀的野心。

“先生曾是大司马府中幕僚，寡人想问你，大司马大将军迎请我到这里做皇帝，为什么所有人事事时时都在警告我要听从大司马大将军的？”

“因为大王还不是皇帝。”

“丙寅之后，寡人受皇帝玺绶，是不是就是皇帝了？”

安乐摇了摇头，“也不是，大王无帝王之姿。”

刘贺沉默着，食指和拇指搓着衣角，若是在刘髆身边侍奉过的人会自然想起这是昌邑哀王思考时特有的习惯，安乐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孩子固然顽劣，却是龙种，在他到长安城中的第十天，已经开始思度帝王权术。

“大王今年十四岁，霍氏六十一岁，大王何必急于一时呢。”

“先生难道也要拿孝文皇帝的陈词滥调来教导寡人吗？”

“孝文皇帝的陈词滥调有什么不好，即位后通过一年的时间任用亲信守卫宫城，大赦天下收买民心，册立太子确定正统，重赏功臣，麻痹绛侯，大王今天的情形不也是如此吗？霍光外事有赵充国、范明友这样的统兵之帅，又有傅介子、冯奉世这等能突之将，内有张安世之谋，田延年之断，杜延年之仁，外服四夷，内安群臣，可是假以时日，一定会因为利益分配的不均而产生龃龉，田延年色厉内荏，得罪了不少当朝贵臣，在长安任大司马长史被霍氏死死压制，内心如何能波澜不惊，大王在朝中倚重儒生集团，稍有权重后便可翻一翻田延年任太守时的旧账，他和大司马本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那时何愁不能撬动霍光势力。”

“霍光有今日之声望，不是因为他没有敌人，而是他死死压制着他的敌人，大王需要做的便是把被大将军分割的开的各股敌视他的势力联合起来。”

“寡人要多久能实现先生的构想？”

“少则三年。”

“三年太久。”

“陛下是大将军携百官拥立的天子，您现在不具备天人感应的神性，在您没能收获上天祥瑞之前，您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孝武皇帝独尊儒术的思想在百姓心里扎根，此儒术非孔孟之儒，而是董仲舒之儒，董仲舒以天人感应学说赋予了统治者不同于凡尘俗子的神性，刘贺初来乍到，并不具备这一最重要的特征。

“三年太久。”

“那就请大王以强身健体为名在宫中训练一批敢死之士，择机…”说着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安乐不能确定的是刺杀掉霍光之后会引起其势力何等规模的反扑。

刘贺的思维明显一滞，他没有想到解决争端最快的方式竟然是要流血，“容寡人再想一想。”

安乐悄悄出了东苑，他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刘贺终究是个顽童。

六月初一，王受皇帝玺绶，玺尊号；尊皇后曰皇太后。

六月初七，议先帝谥号曰昭，葬于平陵。

初八，迁安乐为长乐卫尉，属官皆有拔擢，议王吉为执金吾，龚遂为少府，大司马大将军予以否决。

初九，议乌孙事，大司马大将军请以赵充国、傅介子为将，驰援乌孙，共击匈奴，上不决。

十一，皇曾孙刘病已遇袭，大司马大将军下令封锁长安城抓捕刺客，不获。

十二，刘贺擅议皇考，追尊刘髆帝号，以明正统。

十三，大司马大将军再请战乌孙，上要求以王吉为主将，双方僵持不下。

十七，光禄勋张安世请辞，上许之，赐千金，加封二百户，令十日内还乡，其位于长安的车骑将军府赠与昌邑旧臣，霍光哭笑不得，本想以退为进，哪成想竟被刘贺将计就计。

下午，刘贺率昌邑国府兵游猎上林苑。

二十，皇帝发现他父亲留给他的家底已经禁不起他这般挥霍，而大司农和少府并不多给他一分额外的钱，他听从安乐建议，将城中几处家妓场所转为官妓，官妓始于齐之管仲，称为女闾，目的更多的是为了增加国库收入，所以古人云，管子治齐，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此即花粉钱之始也。

当夜，茂陵令魏相密访丙吉，他说，刘贺对大将军的公然打压，乃至任性胡闹，将伤国本，大人为何不利用二人隔阂为皇曾孙造势呢。

一场针对皇权的阴谋终于拉开了大幕。

六月二十一，丑时。

大将军请张安世、田延年、杜延年、丙吉到府中密室，他的身后是孝武皇帝赐予的周公负成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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